孟嘉驟然明白了什麼。
“是你?”
華纾沒有再說話。
她轉頭看了一眼驚愕的小多,向華纾道:“等我回來再跟你說!”
孟嘉拽着小多急急出門,路上叮囑他道:“此地形勢複雜,方才所見所聞,一字也不要向别人說起,聽見了嗎?”
“啊……是。”小多吞吞吐吐,“姐姐……那個人,和你……”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問這種廢話?!”孟嘉恨不得敲他一個爆栗,“來了多少人?什麼打扮?”
“有幾十個,都是市井裝扮,看不出什麼來。但申先生說,看身形招法他們像是丹慎人。”
“丹慎……”孟嘉皺着眉,“你一直說起的申先生是什麼人?”
“就是扮我師父的老道,姐姐沒見着。去年姐姐走後不久,他就找了過來,說了些雲裡霧裡沒頭沒腦的話,我也不明白。後來他說他能幫時大哥坐穩一方,又是安排厘定軍冊民籍,又是給朝廷上表,什麼事情都安排得特别周到,時大哥就留下他做了軍師……”
小多三言兩語說了個大概,聽來這人倒是有些手段的。他已在嶺南頗有建樹,竟然還能抛下尊榮安穩以身犯險,随着時晙進京,是對自己的謀算太過自信,還是……
“姐姐,快到了!”小多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道。
兩人着意放輕了腳步,繞過一個街口,果然看見有幾個褐衣男子在夜路上徘徊,東張西望,似乎在搜尋什麼。
孟嘉眼尖瞧見,拉着小多躲在牆後。
她明白了為什麼那位申先生說這事一定和她有關系。
時晙在京中落腳點有三處,全在她居住的這一坊。第一處是他們蟄伏之所,第二處是約定好的行動後換住的,這兩處地方都不小。第三處十分普通,甚至說得寒酸,是以備不測的。前兩處不好說,第三處地方,時晙隻告訴了她,沒帶她瞧過。如果是他們内部知情人洩密,來人早就直接找過去了。來人雖然到處搜尋,卻沒有大挪動,顯然知道最後一個地方就在這其中。
這麼一半糊塗一半清楚的人,也就隻是她了。
可是,她并沒有跟别人透露過。
如果是朝廷裡的人想抓時晙,一定會想辦法找借口把此坊封了,弄一個甕中捉鼈。而今靜悄悄摸人,擺明了不想讓人知道。
不是定王,也不是太和。
要是那位申先生的判斷不錯,再加上之前越戈對她說過的話,難道……真是丹慎?
時瑆身亡的消息昨夜才傳出來,他們這麼急着找時晙幹什麼?要是他們找不到,會不會把這個消息遞給朝廷賣人情?
看目前,倒更有些警示意味,像是要逼着他們自己找上門兒去。
孟嘉沉吟片刻,示意小多别動,她放重了腳步,緩緩走到了長街上。
一時交頭接耳、來來去去之人目光一變,紛紛集中在她身上。
孟嘉目光一一掃過街中人,淡淡道:“怎麼?沒有一個認識我的?”
離她較近的一人快步走來,不屑道:“你知道老子是誰?老子憑什麼認得你啊?”
孟嘉冷聲道:“有膽子在皇城下滋事,沒腦子打聽打聽此處是什麼情狀?”
衆人面面相觑,片刻,另一人小步跑過來,對着先前說話那人一陣耳語。先說話那人遂遲疑道:“你想幹什麼?”
“是你們主子想幹什麼。”孟嘉不急不緩道,“我要見他。”
不多時,孟嘉被領到了一處角落裡的民房。帶路人示意她自己推門進去,便止步于院門以内把守。
孟嘉伸手一推,果然見其中男子随意而坐,手裡擺弄着一隻九連環。見她進來,揚眉笑道:“哦……又是你啊,孟大人?”
還真是他。
孟嘉淡淡道:“聽說越戈王子同定王世子素來交好,連日形影不離,竟也抽得出身來到這小地方閑坐?”
越戈搖搖頭,“可一點兒也不閑,你我都清楚,這坊裡有什麼,休說隻坐一夜,就是連日在此,那也不會白白浪費的。”
孟嘉:“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