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巧容答應了的事辦得很快,第二天就給她遞消息,讓她兩天後拿着條子去房管所辦,會給她現場辦結。
她了了一件大事,終于有空請室友們吃飯。
這回她沒往狀元樓去,讓土著盧小音選了一家藏在胡同裡的地道京味館子,請她們吃午飯。
喝了點小酒後,幾人都有些微醺,回到宿舍盧小音鼻尖紅紅,聲音有些哽咽:“換别人我肯定會嫉妒,但你我是真不舍得嫉妒,你就替我好好學,回來以後給我講講,就當我也去過了。”
“是啊,順便多聽聽别人的英美文學課,哎,我做夢都想看看人家恢弘的圖書館。”錢悅也露出向往的表情。
隻有孔禮真保持清醒:“你倆指望夏,可太天真了!我估計啊,她現在隻操心哪裡好吃好玩,說不定還想去隔壁國家逛逛。”
自從穩定兼職以後,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掙了錢自信了,還是單純隻是被環境感染,她現在除了一本正經勸學之外,也會開玩笑了。
盛未夏笑着把她一摟:“還是室長了解我,課會上的,該做的作業也會做的,但廢寝忘食是不可能的,别人的課也不會去聽,有那空我大概會出去走走玩玩。”
“那……”盧小音别别扭扭地問,“能不能幫我帶一罐那邊的擦臉油啊?我想送我媽。”
“行啊,有啥要求沒?”
盧小音嘩啦一下翻開桌上的雜志,指給她看自己想買的東西。
孔禮真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問:“夏,我想買個東西回給阿九,上次他送我的鋼筆太……太貴重了,我心裡不太踏實。”
盛未夏笑道:“我建議不用,你是學生,哪能跟他比?最多啊,你送點家鄉特産是個心意就可以了。”
她不知道阿九的收入區間,但肯定不是普通上班族能想象的數字,實在不缺孔禮真費勁巴拉買的回禮。
“瞧我,想岔了。”孔禮真笑。
錢悅幫她檢查行李:“我說,倫敦陰冷多雨,你是不是該帶上帽子圍巾和手套啊?”
“你要不說,我真忘了!”盛未夏打開衣櫃,翻找盛勇給她和張小春帶的樣品,抽出來的時候,喻時讓她留下的那條圍巾從裡面掉下來。
宿舍幾人都知道這條圍巾的來曆,臉上都有些許揶揄之色。
盛未夏沒看到她們臉上的表情,拿着圍巾有些遲疑,從手感上來說,這條明顯比盛勇給她的那條要細膩溫暖得多,喻時也說這條是新的,可隻要一想到這是他給的,就有些……讓人産生浮想。
這時,門被叩響,離門最近的孔禮真拉開,露出馬以舲的臉。
“我來看看,你收拾得怎麼樣了?”
馬以舲大搖大擺進來,揚了揚手裡的一幅綿羊皮女士手套塞給她,“喏,送你一副手套,知道吧?英國的lady标配就是冬天要有一幅貼合手部的精緻手套。”她小聲附耳,“這可是我翻了我媽櫃子,找出來的好東西。”
接着,她視線落到盛未夏手裡的圍巾上,驚呼道,“我去,你怎麼有恒祥閣的圍巾啊!這可是好東西!”
聽到好東西,盧小音湊過來:“怎麼說?恒祥閣我倒是聽家裡老人說過,是以前江甯織造府在京城的手藝人後人謀生的鋪子,都有百年曆史了吧?”
“說的沒錯!我媽有幾件恒祥閣的東西,披肩兒旗袍什麼的,你瞧他們家的拿手絕活……”馬以舲翻開了圍巾地步的唛條,視線落在上面的花紋時,一下子啞了聲。
“絕活是什麼?”盧小音孜孜不倦地追問,看着那一小張金銀絲織成的唛條下,像是有一個紋樣複雜的文字,“這是什麼字啊?”
盛未夏隻知道這條圍巾花色跟喻時原先那條一模一樣,以為是他後來又買的,沒看出哪裡不同,更沒細緻地去翻這些細節。
她低頭看去,隻見翻開的标志下,的确像是有一個文字的圖案。
馬以舲看着她,視線灼灼:“這是一個篆體字,你們誰看得懂篆體來看看。”
“我練過篆體大字,我看看。”錢悅湊過來,咦了一聲,“這不是夏天的夏嘛!”
馬以舲一副“可不是我說的啊”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說:“他們家的絕活,就是可以把客人指定的姓名或者包含特殊含義的文字,用織的方式做在圍巾的角落裡,這叫高級定制,全世界隻此一件!”
随即勾起盛未夏的下巴,表情風流地問,“我竟不知,你偷偷擁有了恒祥閣的定制圍巾!他們家可是除了貴賓能加塞兒,普通客人得等半年才能拿到東西的。”
“嚯!”盧小音發出驚歎,“這……”
饒是看過很多類型電影,她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歸納這件事——京大校草送她們室花一條寓意深刻的圍巾?這是明晃晃的告白還是愛你在心口難開的卑微示愛?
但是,京大校草在追她們室花,這一點沒跑了!
盛未夏拍開她的手,低着頭掩去眼裡的震動,把圍巾塞回衣櫃。
她心裡有些亂,又有些酸脹,但此刻這麼多人,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馬以舲把圍巾搶出來,又看了眼她之前挑出來的帽子圍巾,搖搖頭仔細疊好了放進她行李箱:“我送的手套這麼漂亮,這條圍巾才配嘛!你那套太孩子氣了,不行不行!”
馬以舲一直待到晚上,混了一頓晚飯才心滿意足離開,纏着盛未夏最後還是選了恒祥閣的圍巾進去。
但放進去時的心情,跟隻是知道它可能價格不菲時,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夜深了,宿舍裡錢悅的漏音磁帶耳機絲絲縷縷地逸出婉約的歌聲,仿佛給她的心跳聲做了伴奏。
她伸手輕輕按在胸口,體會着有些快的心跳,和那雖然陌生,但漸漸清晰的情緒——大概是喜歡。
重活這一世的時候,她沒有預期過感情。
喻時是計劃之外的人,她從沒有考慮過但真實發生的一次次交集,終究是讓她陷了一隻腳進去。
他大概也是喜歡自己的。
有了這個預設的前提後,那些有意安排的單獨相處,狀元樓吃飯,讓她給戴圍巾,又給她戴圍巾,約她去滑雪,就有了别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