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德勝剛要說不可能,盛未夏說,“我們教授講過一個案例,美國淘金熱的時候,有一個金礦底部被競争對手從另一個山頭挖地道連通,一個月的夜間作業,把對方有價值的礦石洗劫一空。”
“曆史從來都是相似的,爸爸。”
顧德勝張大了嘴沒合上,好半天之後,他罵了一聲之後蔫蔫地說:“你要這麼說,我想起來,水井村那個礦,老趙跟我提過一嘴,說附近唯一一塊沒租出去的地轉手了,會不會……”
“這說明不了什麼,你再想想有什麼異常?”
顧德勝平時不去礦上,有什麼事也都是老趙覺得得告訴他,他才會知道,能記住什麼異常?
他絞盡腦汁想了半天老趙彙報過的蛛絲馬迹,終于想到一點:“老趙說,有幾個工人吵了幾次想做夜班,他考慮安全問題沒同意,那幾個工人還不樂意。”
礦上工作條件艱苦,下井時間長了人的生物鐘會颠倒。
有經驗的工人往往不會選擇做夜班。
水井村的地……井下夜班……
盛未夏合上筆記本,表情平靜:“我知道了。”
她有了個很大膽的猜測,但還需要一些佐證。
她起身推開門,對盛勇耳語幾句,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院子。
顧德勝靠着門框看倆人離開,嘴裡酸溜溜地嘟囔:“有啥不能跟咱們商量的,偏找盛勇?這盛勇真有這麼好?”
顧德勝好了傷疤忘了疼,已經忘了盛勇滿嘴的諷刺,光看見了盛勇對閨女全心全意的好。
盛勇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地重複盛未夏交代他的話,到了胡同口,用公用電話撥通了甜棗村的村辦電話:“支書,我盛勇,你幫我找找我老叔。”
那頭答應後,過了會兒,盛大年喘着氣在那頭應聲:“阿勇,啥事兒?”
“叔,你那塊地不是租得挺好嘛,我一個中學同學,他家在瓦楞山那有塊地,也想租個好價,你能把租地老闆介紹一下不?”
盛大年得意地嘿了兩聲:“你小子出去賺了錢,連話都比以前說得中聽了。”
盛勇黑着臉,又觑着盛未夏凝重的表情不好爆粗口,忍着說:“那叔你能介紹一下不?”
“那不行。”盛大年很幹脆地拒絕了,“人家給我的價是絕不可能給别人的,這是我忍到現在才出手該得的。”
“那你說說那些人長什麼樣總行吧?下回别人跟我同學談價錢的時候,也好分辨不是?”
“說給你聽也行,反正那些人不會去瓦楞山弄地。”盛大年大笑了兩聲,說,“他們開一輛黑色的車,什麼車反正我不懂,看着齁貴的,老闆坐車裡,長啥樣我沒看清,反正兩次都是穿了花襯衫,給我錢的人講一口……那叫啥口音來着,粵音是吧,就跟港片兒裡那些人說話似的。”
花襯衫,黑色豪車,南方口音。
盛未夏記下來,給盛勇打了個ok的手勢。
盛勇扯了幾句挂斷電話:“行了?”
盛未夏點點頭。
手裡這點線索,如果對當地市場很熟的人,應該對誰是幕後那隻手有個數了。
她甚至能想象,喻時看到這些信息,能拼湊出什麼樣的一份名單出來。
但,他會對這段時間錦中煤炭市場發生的變化一無所知嗎?
還是說,他今天說的有事找他幫忙,另有所指?
她隻能推測,喻時是知情者,而且掌握的東西還不少。
那他的話就很讓人多想,是故意讓她求幫忙嗎?
能做出那麼大一番事業的人,她不認為他會是爛好人。
但眼下除了找他,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盛未夏權衡了半天,在盛勇的等待中,撥通尋呼台給阿九發了條消息。
阿九回複得很快:“您等我十分鐘!”
沒等多久,阿九就到了西久胡同。
盛勇還是盯着阿九的臉端詳很久,移開眼又轉回來看。
“哥,去你那邊說。”
“哦。”盛勇發愣,“哥們兒,咱們真的之前沒見過?”
“真沒。我這張是大衆臉,您可能記錯了。”
盛勇打開了房東委托他照看的正房,掃了掃灰讓兩人坐下。
自己則在一旁繼續幹活。
“阿九,我想問你打聽一個人。”盛未夏開門見山,“我是問你,你不要去問喻時。”
“……好。您問。”
“錦中市場上,有沒有這樣一個煤老闆。年紀應該不大,喜歡穿花色港式襯衫,手下多數是兩粵人,他們這一兩個月在錦中市場上收了大量的煤炭,還暗地裡掏别人的礦石做手腳不過檢。”
阿九為難:“盛小姐,您要問這人的事,我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