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蔣鵬濤嘴裡的蛋糕掉下來,他張着嘴,“爸我怎麼不知道啊?”
“跟你說有什麼用?再說你姑姑說了,不要告訴别人。”蔣明智橫了自家兒子一眼。
盛未夏也驚了一跳,但很快冷靜下來。
上次她隻是從趙嬸洩漏出的隻言片語中,判斷整個煤礦市場價格迅速被人做低,但如果說顧德勝的煤賣不出去,這讓她敏感地判斷,是有人要做局把他拖死。
想要破局,除了找出這個人,還得往外想辦法。
簡單說,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把貨出了,哪怕虧點錢。
而不是丢下貨跑了。
他跑到京市來,就不怕礦上的工人把他的煤礦挖空了嗎?
盛未夏覺得頭疼。
上輩子她回國的時候,顧氏已經在破産的邊緣,但她真沒想到,她這親爹能做出這麼幼稚的,對自己完全沒好處的事來。
千裡之堤毀于蟻穴,可能預兆早就出現過,隻是她不知道。
如今在國内看得很清楚:顧德勝能賺錢,靠的是天時地利,人嘛,不一定和。
蔣明智看着外甥女瞬間沉郁下來的表情,又拍了拍她肩:“你也别太擔心,他們把剩下的現金都帶在身上,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
這叫什麼?
跑路。
真不要臉。
“那我們現在去找他們嗎?”盛未夏歎氣問。
蔣明智看着她表情很快從容,心裡暗暗贊歎她臨危有風度:“對,先一起商量商量怎麼辦,一直躲着也不是事兒。”
顧德勝和蔣秀荷住在蔣明智單位下面的招待所裡。
想必來得突然,蔣明智就直接安排在這裡了。
他們三人到的時候,顧德勝正在發牢騷,挑剔不夠體面的住條件。
蔣明智一到,顧德勝收了聲,繼而看到後面進門的盛未夏和蔣鵬濤,立刻長輩架子:“事兒辦完了?房本拿到沒?”
“拿到了。”盛未夏喊過人,“家裡的事我聽舅舅說了,接下去有什麼打算麼?”
顧德勝臉上閃過一絲尴尬:“你一個小孩子操什麼心?爸還有錢,你不用擔心。”
“好孩子,這些你不用管。”蔣秀荷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閨女,隻覺她氣質和長相似乎又有變化,讓她有些生疏。
蔣明智坐下,把剩下一張沙發讓盛未夏坐,然後揮手讓剛放下點心盒子的蔣鵬濤回單位還車。
他不說話,顧德勝夫妻倆也不敢說話,大眼瞪小眼。
室内一時沉默。
顧德勝難耐這份沉默,從褲兜裡掏出煙盒,撚出一根煙在盒子上敲了敲,正要點燃時,被蔣明智劈過手來拿走:“沒用!出了點事你就跑,隻會抽悶煙!”
“哥!孩子面前,你怎麼說話呢?”顧德勝還是很要面子的。
盛未夏打破沉默:“你們出來了,那礦上怎麼辦?”
顧德勝不太自然地别開臉:“嗐,我把礦鎖了,庫房也鎖了,讓你二舅舅隔三差五去看一看。”
“糊塗!”蔣明智瞬間暴怒,“你跑了,讓文博給你收拾爛攤子?!你欠了工人工錢,那些沒米下鍋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上個月的工資你趕緊想辦法彙回去發了,剩下的我才能給你想辦法!”
蔣秀荷立刻像抓到一縷生機一樣看着顧德勝,但後者低下頭,甕聲道:“發了工資我還能剩多少錢?”
“不發工資你就等着上社會新聞,我這次一點忙也不會幫,就讓你臉丢到全國去!”蔣明智一字一句地說。
他驚怒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盛未夏坐近了,對夫妻倆說:“當時彙給我買家具的錢我沒花完,要不先拿去應急吧?”
如果不是他拖欠農民工工資,這筆錢她不打算拿出來。
但蔣明智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很懂事。但你爸給你的那萬把塊錢,不夠塞牙縫的。”
他眼神諷刺,“不是說有人在給你張羅外省的大型水泥廠嗎?有信兒嗎?”
這話戳到了顧德勝的心經,跳起來:“哪那麼快!”
但很快認了慫,能把手裡積存的煤賣出去才是頭等大事,他欠薪的數字,跟欠銀行的數字相比,真就九牛一毛。
權衡一下,他知道該怎麼辦,可一想到盛大年帶着工人鬧事時,那嘲諷的嘴臉,他就覺得窩囊。
“我付!再拖兩天我就付。”他認慫認得一臉煩躁,像是鬥敗的公雞。
蔣明智勉強嗯了聲,又叮囑了一番務必态度負責之後,要帶盛未夏離開。
顧德勝又軟下身段求道:“哥,幫我定個好點兒的酒店,這破招待所我是一點兒也不想住了,要啥啥沒有。”
蔣秀荷一旁嗫嚅:“最好能有地方做飯,我們不愛吃外面的東西,頓頓外面吃,我也怕遇到錦中過來的人……”
“你們還挑上了?這裡至少是我們單位招待所,一般碰不到你們債主!”蔣明智冷諷,“我還得送外甥女回學校,她請了假出來的。瞧瞧你們怎麼做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