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書蘭忽然發了脾氣。
但盛未夏接到羅巧容電話問她們還來不來時,還是去敲了東廂房的門:“羅老師問我們去不去,我是要去的,你題都做好了,還願意去嗎?”
喻書蘭正在氣頭上,眼淚直流,嗚咽出聲:“去,我不去,馬以舲那個壞東西又要說我什麼壞話了!”
聽聽,鼻涕音都出來了。
“……”盛未夏:“可是你這樣去,她更要說你不喜歡聽的話了。”
門裡面哭哭啼啼沒停:“不,我要去,我不能叫她小瞧了!”
這點兒傷,新買的裙子也彌補不了!
不就是人家心裡沒想着她嘛,也不是頭一回了,可她怎麼就那麼難過?
一想起早上買這些東西時候說的話,她就難受。
“盛未夏,你買這麼多汗衫做什麼?大學生總該穿稍微像樣點吧?”
“T恤舒服啊,比如你白天在外面穿洋裝,回家總想穿舒服的吧?”
——這難道不代表那幾件T恤裡,有給她買的嗎?
喻書蘭委屈得心都像被泡在眼淚裡,泡得皺巴巴的。
門開了,滿臉傷心的姑娘,臉上哪裡還有往日嬌蠻的樣子?
算了,盛未夏想,就算她又要說不中聽的話,就當哄孩子吧。
盛未夏背着手捏着衣料問:“你穿中碼嗎?”
小春喜歡穿寬松的大碼,她的确多了幾件中碼。
“對!”一說尺碼,就讓喻書蘭想起自己的自作多情,她氣憤地擺弄桌上的文具,弄出啪啪的聲響。
“喏。”盛未夏遞過身後的衣服,那是自己挑出來面料最好的一件,手感像皮馬棉,輕軟又有筋骨,“我以為你瞧不上的,這件很舒服,你要不嫌棄可以在家裡穿。”
“遲來的真心比草賤!”
但喻書蘭拿到東西一下子止住眼淚,别别扭扭轉過身。
這是……要?
盛未夏歎了口氣,上前用手背蹭掉她臉上的淚痕:“我付錢的時候,你挑了半天毛病,我隻當你瞧不上。”
“那我不是替你着想嗎?你就這樣傷人的心……”
行吧,就算哄好了。
喻書蘭擦了把臉後,兩人又去羅家。
馬以舲果然瞧出喻書蘭眼睛紅得蹊跷,猶豫了一會兒沒戳她肺管子,而是轉頭看着盛未夏,調換話題說,“夏,我同學她們都去做迎新志願者了,你們新生應該可以進宿舍了。”
盛未夏看了眼喻書蘭,心裡松了口氣,心想正好有了離開牛耳胡同的台階,便說:“我是想着,正好也該去學校報道了。”
羅巧容把兩人一來一往的微表情看在眼裡,心裡有些想笑,但順着話說:“你的手續在辦了,可能軍訓前就能辦好,但現在去學校應該還是先去經管分配下來的宿舍。”
盛未夏預料到了:“我知道。”
她畢竟是上過一次大學的人了。
“其實今兒你不來也行,我們都快忙完了。”
“不是還有幾個短篇嗎?我可以帶點稿子回去。”盛未夏回去也該收拾收拾去學校的行李了,開了學可以在學校翻譯,還能打發時間。
羅巧容哈哈笑起來:“你要這麼說,我可不客氣了。”
她舉起手裡的稿紙,“三個短篇,全安排給你了,你們軍訓結束前能弄完吧?到時候一手交稿子,一手交轉系單。”
盛未夏自然沒推辭。
暑假的收尾,四人天天混在一起,臨到結束的時分,都品出點不舍來,連喻書蘭沒褪幹淨的紅眼眶,都不顯得突兀。
回到牛耳胡同,這種分别像是加了催化劑一樣,一下子濃烈起來。
兩人正并肩從垂花門往裡走,喻書蘭忽然頓住,語聲哽咽:“我對你還不夠好?你就不能再住兩天嗎?”
盛未夏驚訝地偏過頭看向她,一時無言。
倆人前一番對話,還是去羅巧容家之前,不是快崩了,勉強哄好嗎?
喻書蘭噼裡啪啦發作,或者一句話都不說,她都不會意外。
可沒想到會是這樣……半撒嬌半撒潑的一句挽留。
見盛未夏不吭聲,喻書蘭急了:“我都收了那件衣服了!你給别人買衣服,害得我自作多情丢臉,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你還非要趕時間回學校嗎?”
盛未夏:……
真是孩子臉,一會兒一個情緒。
“可是我要軍訓啊,得先報到領衣服,已經比别人晚了一天了。”
“那我題還沒訂正完呢……”喻書蘭悲從中來,喻時那張閻羅臉仿佛就在眼前,一秒鐘逼出貨真價實的淚花。
盛未夏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見過似曾相識的畫面。
那時,她實在适應不了棒子國室友不分晝夜的生活節奏,想辦法在校外找了個半路合租,新室友各種合拍,着實過了一陣甜美的合租生活。
最後室友課程項目結束退房的時候,她也像現在的喻書蘭一樣,沒出息哭了半夜。
因為孤單,真的太孤單了。
喻書蘭不至于像她一樣孤獨吧?那麼多朋友……
可轉念一想,應該也是孤單的,畢竟此時此刻在這大大的四合院裡,隻有一個小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