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在一樓會客室坐會兒。”
阿九讓盛未夏稍等,把顧青葳帶回一樓安頓好,走到門口轉回來叮囑:“顧小姐,可千萬别自己亂走,老爺子這邊規矩大。”
關于這一點,已經被喻雪靈兄妹倆敲打過,她順從地應聲:“我知道的。”
沙發很軟,坐下後困倦一陣陣襲來,顧青葳合上眼往後靠去。
坐車從市區到遠郊的大宅,盛未夏休息了一路,她可是坐副駕駛和阿九聊了一路,實在累了。
與此同時,盛未夏來到了車庫後非常隐蔽的一處訓練場。
寬闊的訓練場,四周圍滿了鐵絲網,裡面錯落有緻地擺着各種訓練道具,中央處,一條威風凜凜的大狗端坐在地面上,正和一個手足上綁滿了厚膠皮的中年人對峙,大聲吠叫,氣勢驚人。
烏彪。
她忽然想起自己還是一縷遊魂時,看到約莫三十年後,網上有一隻叫喪彪的狸花貓走紅。
忍不住笑起來,這烏彪的又狠又兇的模樣,喪彪可望塵莫及了。
這抹笑容落在阿九眼裡,忍不住暗暗稱奇。
烏彪血統特殊,本身素質強悍,又經特殊訓練過,可以說戰鬥力比肩一個特種兵,又因長相兇悍,很少有人敢接近。
平日裡除了訓練它的李師傅,也就喻時這個主人能近身。
前一晚在煙波江南,烏彪被裝在蓋了黑布的籠子裡,本來應該兇性大發,但沒想到不光沒有咬人闖禍,還舔了人家手心。
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會兒見盛未夏看着烏彪笑,阿九又想起李師傅的話:别說人和人之間講緣分,狗跟人也講這個,顯然是烏彪看這姑娘順眼呗。
想起當年喻時費了多大勁馴服這條猛犬,阿九嘴角有些抽抽。
盛未夏問:“我能走近點看看嗎?”
“我問問。”阿九對着李師傅揚聲問:“老李,烏彪拴好了嗎?”
“拴好的!”被喚作老李的中年人餘光看到阿九帶了生人,皺眉道,“不巧呢,狗大爺今天脾氣特别臭,正鬧呢!”
被批臭脾氣的烏彪像是聽懂了這句編排,不滿地刨了刨泥地,呲着白森森的狗牙朝老李噴了腔口水。
“嘿!說你胖就喘上了?!”老李比劃了個手勢,卻見烏彪沒像應該有的素質那樣端坐回去,而是一改狗臉兇狠的表情,趿拉着舌頭,歡快地原地蹦起來,竟然……全身上下擺出了讨好的模樣!
老李順着狗大爺的視線,看到阿九身邊的生人,還是個年輕姑娘。
怪事!
阿九心裡嘿了一聲,從來沒見它這麼像一條狗過。
“烏彪?真的好大個啊!”盛未夏發出感歎。
它坐在那裡,乍一看有老虎獅子那麼大,蹦跳起來更是不得了,四腳落下去咚咚有聲。
烏彪就像能聽懂這句話一樣,像座小山一樣地動山搖地朝她蹦過來,帶着渾身熱烘烘的狗味兒,搖頭晃腦地停在她面前,絲毫不理會在場的另外兩人,仰頭像狼一樣嚎了一聲之後,将腦袋往她手背蹭過來,然後——又舔了舔!
昨天晚上盛未夏眼前擋着黑布,沒親眼看見這大狗舔她的樣子,當時飽含驚吓之下被溫暖的舌頭舔了一手的感覺還曆曆在目,不禁深覺有趣,她大着膽子去摸狗頭,烏彪的大嘴裡逸出一兩聲輕輕的嗚聲,好像特别享受這種觸摸一樣,用腦袋蹭了又蹭。
李師傅目瞪口呆:“昨晚上也是這樣?”
阿九看着老李信仰的崩潰模樣,安慰道:“昨天沒這麼熱情。”
好麼,更打擊了。
昨晚剛被修理完,本該抻着狗臉鬥争好幾天的,結果見到這位,立刻成了哈巴狗!
“烏彪!”
一道喝聲從背後傳來,哈巴狗狀的狗子眼睛骨碌碌轉了轉,嗚了兩聲後擡起腦袋,不太情願地停下舔手蹭腦袋的動作,卻還舍不得離開,拿腦袋抵着盛未夏的手,仿佛一個賴皮的小孩。
盛未夏擡眼看向聲音的方向,喻時站在鐵絲網入口,那張冷淡的臉在明亮的日光下顯得更為俊美,隻是站在那裡就改變了氣氛。
“去練習。”喻時含着厲聲扔下幾個字後,李師傅伸指進口吹了聲口哨,狗子終于審時度勢地耷拉着尾巴,興緻恹恹地跟着走了,走也就罷了,還一步三回頭地回頭凝望盛未夏,戀戀不舍四個字就像刻在了它眼神裡一樣深刻。
“這家夥真成精了。”阿九嘟哝了一句,随即向喻時迎上去,“老大,你不是約了人麼?”
“沒事。”喻時的視線落在正看李師傅馴狗的盛未夏身上,垂下眼睫,低聲道歉,“今後書蘭不會再對盛小姐不敬。”
“反正以後也碰不着。”差不多的話電話裡已經說過,盛未夏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眼睛追着烏彪飒爽的起跳動作。
喻時順着她視線看去,不意外看到那旁人眼中的烈犬正依依不舍看過來:“盛小姐很招它喜歡。”
阿九默默退下:何止是招它喜歡,要是盛小姐朝它招招手,可能這狗東西就不要您了。
“大概是因為我小時候救活過好幾隻小狗吧。”她想起村口的阿黃,隔壁的來福,還有某戶人家沒名字的小黑狗。
此時會客室裡,困意洶湧但沒真睡着的顧青葳被一聲輕笑驚醒,她眨了眨朦胧的眼睛,眼前一個陌生男人,正彎着一雙桃花眼,歪在旁邊的沙發椅背上,好整以暇看着她:
“喂,你是誰,怎麼睡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