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心湖不深,湖水也并不渾濁。
顧谙憋着氣跳進了湖裡,雖然天氣暖和,但到底是十一月的天,再暖和他還是打了個哆嗦。
他用手搓了一下遊冰舔過的地方,猶嫌不足的一次又一次搓這,直到肩處擦破皮才停下手。
水波從他□□劃過,浮浮沉沉間,顧谙下意識的張開了手沉入湖底。
厲煜梵從體委那脫身後回到剛才他和顧谙站一塊兒的地方。
他混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裡的獎牌,顧谙不在這裡,想了想他問了下一直待在這裡的同學。
同學指了北邊的位置說:“有個人找他,他倆好像往那個方向去了。”
厲煜梵沒去過北邊,同學好心地補充:“那個方向似乎是聽心園,還沒重建。”
厲煜梵道謝後轉身往北邊走去,他先是大步的走之後像是等不及似的奔跑起來。
盡管那同學沒怎麼描述,但厲煜梵直覺找顧谙的人是遊冰。
一路磕磕絆絆的尋找标識,等進了聽心園厲煜梵才知道裡面别有洞天。
假山太多,厲煜梵七拐八拐,發現了躺在地上的遊冰。
厲煜梵松了口氣,想着小年糕這次總算沒被欺負,冷不丁聽見了遊冰的聲音,“顧谙的味道真不錯,皮月夫那麼滑……”他說完意有所指地舔了舔嘴唇。
厲煜梵沒再聽下去,他揍了遊冰兩拳,又利落的卸了對方的肩膀,最後弄折了遊冰的一條腿。
遊冰還是躺在地上,他疼的臉色煞白,眼睛直勾勾的像諷刺又像回味,“就算你這麼憤怒,也改變不了顧谙身上的第一個人是我啊,我和他在一塊一年多,早和他有過無數次的靈魂交/融……”他說完挑釁地握着手機在屏保上吻了一口。
厲煜梵冷聲道:“别在這自我高/潮了。”他眼睛睨向遊冰的手機,察覺到了點不對勁,遂上前一把奪過遊冰的手機,掃了一眼已經不是簡單的憤怒了,但現在不是删除的好時機。
他瞟了眼遊冰,拎起對方後,把遊冰身上穿的校服外套扒了下來,接着用對方的外套把遊冰捆縛在原地。
今天這事兒沒玩,必須報警,再者……厲煜梵想到周圍人對遊冰那熱絡的樣子就嫌煩。遊冰不是喜歡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嗎?他偏要拆穿對方僞善的面孔。
綁好遊冰後,厲煜梵把繳來的手機拿到手裡,别的不要緊,“罪證”不能留在這裡,省得遊冰删除了賴賬。
“你在這兒好好清醒清醒,”厲煜梵嗤了聲,“不過我看也清醒不了,要不然怎麼做了這麼久畜生都不會做的事?”他說完轉身隐于假山中。
每一處假山都能看見聽心園的石橋,隻不過要抵達那裡,除非認識路,否則并不太容易。
厲煜梵走着走着在某處假山洞孔中看到了石橋上的顧谙,他喊了一聲,“阿音!”
橋上的人連個衣角都沒動,隻摸摸把背包和外套長褲放在一邊。
厲煜梵心下疑惑,他放大聲音又喊了幾聲,顧谙隻是兀自爬着站到了石橋欄杆上。
一瞬間,厲煜梵腦海閃過無數可怕的猜想,他大吼:“阿音!”
顧谙跳進了湖裡。
厲煜梵焦急尋找通向石橋的假山路線,心裡煩悶這該死的假山修這麼多幹什麼,冷不丁被突然冒出來的一塊撞到了額頭。
他一邊咒罵一邊繼續找着路,總算到了石橋上。
湖裡的人沒有掙紮,厲煜梵卻顧不了那麼多,他單手撐着欄杆,連猶豫都沒有,“撲通”一下跟着跳進湖水裡。
偶然發現了一項技能、正打算嘗試遊泳的顧谙被這撲通一聲吓的呆住,接着他就感覺自己被人托着腰撈了出來。
“厲煜梵?”顧谙驚訝的看着眼前散着冷氣的人。
厲煜梵很生氣,他往顧谙屁股上piapia打了幾下,“你剛才要幹什麼?就算,就算……”他頓了了下,“就算你被遊冰……強睡了,也不能因為那個瘋狗就想不開尋短見吧!”
他越說越氣,氣上頭了又打了顧谙屁股幾下,“被睡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被狗咬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顧谙被厲煜梵打懵了,聽到對方說的話後又羞又惱,“你才被他睡了!”厲煜梵真的太讨厭了,胡言亂語還亂打他屁股,剛才沒被遊冰氣出來的眼淚被眼前人氣出來了,“你這個讨厭鬼!”他邊說邊捶厲煜梵,并試圖從對方身上離開。
他被遊冰诓了?
厲煜梵沒讓顧谙離開,他抱着顧谙往岸邊遊去,“對不起,我剛才看你跳到湖裡,很擔心你,一時氣壞了才口不擇言。”
“你竟然相信遊冰的話!”顧谙轉過彎後不依不撓,小珍珠流的更多了。
厲煜梵竟然相信遊冰的鬼話!
厲煜梵一手抱顧谙,另一隻手從水裡伸出來,他想替顧谙擦眼淚,但手濕漉漉的隻好作吧。
厲煜梵俯身親了一下顧谙的眼角,“我沒相信,隻是看到你跳湖裡了,想到他剛才說的瘋話,以為你因為他想不開了。别哭了,我心疼。”
顧谙被這一下弄得眼淚給吓沒了,先前推拒的手摟住厲煜梵的脖子,“誰、誰讓你打我的。”
“抱歉,可是我剛才喊了你好幾下,你都沒聽見,我真以為你……”厲煜梵揉了揉顧谙的屁股,好聲好氣地安撫對方,“下次别這樣了,我很害怕。”
“誰說我想不開,”顧谙有些理虧,“隻是剛才遊冰碰了我,我讨厭他碰我,這附近又沒水池,我…我就想進湖裡洗洗,”
他聲音越說越小,“然後、然後我發現我好像能浮起來,就、就想試試我會不會遊泳。”
厲煜梵彈了下顧谙的腦瓜子,他抱着顧谙走到岸邊,“就算再讨厭,能随随便便跳湖裡嗎?你知道這湖有多深你就敢跳嗎?要是裡面有水草怎麼辦?要是有淤泥怎麼辦?”
“我看了一下,感覺不深才……”看眼見厲煜梵臉色又陰沉下來,顧谙識趣的閉上嘴。
“你知道多少人因為‘感覺不深’出了意外?”厲煜梵看着顧谙委屈的臉,重話頓時說不下了,“下次我不在你身邊,别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即使你覺得不危險,聽到了嗎?”
“知道了。”顧谙老老實實應下。
厲煜梵把顧谙抱到石橋上,拿起地上的衣服和背包往假山那邊走去。
“去裡面把濕的換下來,”厲煜梵把顧谙放下,他看到一處假山凹了進去,勉強能站一個人,“先穿幹衣服,然後回去再沖個澡。”
他看了眼厲煜梵,商量着開口:“遊冰被我綁住了,”厲煜梵深吸一口氣,“我想報警,阿音你同意嗎?”
顧谙本就不想光天化日之下換衣服,聽到厲煜梵的話後,他把脫了一半的被湖水浸濕的運動褲穿了回去,“可以,那現在不換了。”
“嗯?”厲煜梵不解。
“我這樣,”顧谙捏了捏濕透了的衣服,“警察會不會更可憐我?”他說這話時,他擡頭望着厲煜梵的,被湖水打濕的睫毛一縷縷的,渾身上下哪裡都透露着這是個小可憐。
“那也不行,”厲煜梵皺眉,“會感冒的。”
“我不怕,”顧谙雙手抱臂,“你不同意,就不報警了,”他抿了抿唇,“遊冰的爸爸是校董,”
厲煜梵的心一下子軟了,他擡手摸了摸顧谙的濕發,“阿音是因為他父親才忍了這麼久嗎?”顧谙沒說話,但又什麼都說了,厲煜梵歎氣,“我就說我該早點來陽和的。”
“那就聽阿音的,”厲煜梵把幹淨的外套披到顧谙身上,雖然沒什麼作用,好歹能有個心理安慰不是?
“隻允許這一次不重視身體,”厲煜梵頓了頓,“以後不管被誰欺負了,都不要忍,我會幫阿音打跑壞蛋。”
顧谙點點頭,厲煜梵牽着他的手帶人去了他捆遊冰的地方。
當然他沒忘打電話報警。
“你好,是警察叔叔嗎?我是陽和高中高三七班的學生,我們高三部的年級第一,被别人從高二開始惡意毆打多次。
今天因為那個人的惡意毆打,年級第一他跳湖輕生了。
對,他高中三年穩坐第一,咱們市也是前幾名的優秀三好十佳學生。沒想到有人會對年級第一下手,而且那個人還拍了毆打年級第一的照片,想勒索年級第一乖乖讓他欺負。
年級第一現在沒事,還好我發現了不對勁,及時把他從湖裡撈出來了。
當時他眼睛都閉上了,我都吓死了,差點以為我們高中要失去年級第一了。
我也沒事,也不是沖動,就是見義勇為罷了,年級第一是我的偶像,看他跳湖我根本不可能坐視不理。
救護車?不用不用,年級第一就是受到了驚吓,他這兩年過得很不好。
對了,聽說施暴者的父親是我們高中的校董,你們會公平的做出判斷嗎?畢竟咱都十八了,也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好的,希望你們盡快過來,我們在陽和高中的聽心園裡面。”
顧谙起初聽厲煜梵說話聽的很認真,但随着一個又一個年級第一,被水浸泡的身體都暖和起來了。
羞的。
“你幹嘛那麼說,”顧谙在厲煜梵挂了電話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