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谙實在很難理解遊冰話裡的意思，但他知道，他在遭受霸淩。

往後的日子，他總被遊冰這裡撞一下那裡打一下，背着人的時候更是用棍子抽。

顧谙冷眼看着周圍同學對遊冰追捧的模樣，他們要是怎麼自己眼裡的那個“君子”是個神經病，肯定不信吧？

不信也沒關系，顧谙不在乎别人信不信，他曾想知道遊冰為什麼這麼對他，後來他不想了，他想早點結束這一切，早點遠離精神病。

當然顧谙不可能毫無動作任由遊冰毆打，隻是遊冰似乎練過，他動作利落力氣很大，總能很輕易的鉗制住顧谙。

越挫越勇越打越是要反抗，顧谙不會搞小動作，但反抗是一個被欺壓的人的天性，即使微不足道。

某天，他的同桌将把他拉到角落，眼神帶着憤憤，“顧谙，你不應該這樣默默忍受。”

顧谙沒說話，他看了眼對方，顧谙不知道在所有同班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的同桌是如何發現遊冰正在霸淩他的。

同桌的雙手放在顧谙肩膀，“你去買一個錄音筆，把他對你說的話錄下來，這樣就有證據能讓他受到該有的懲罰了。”

顧谙想過用手機錄下來，但遊冰的行為是不定時的，他不能準确的預判對方什麼時候發瘋，更不能在遊冰毆打他的時候，對他說:“你先等一下再打，我拿手機錄個像。”那太不切實際。

“謝謝，”顧谙的眸裡久違的閃現出些許笑意。

同桌安慰似的拍了拍顧谙，“記得要放在隐蔽的地方。”

顧谙點點頭，在下一挨揍的時候，他按下錄音筆的按鈕，沒想到遊冰結束毆打後搜刮了他的衣兜，然後用翻出來的錄音筆一下又一下抽在顧谙的臉上。

“跟我玩心眼兒?”遊冰手上抽打的動作沒停，“怎麼這麼久還是不乖?看來你沒被打夠。”他看着顧谙掙紮的雙手，“說說吧，怎麼想起來用這個的?”

顧谙想到他的同桌摟着他對遊冰一臉憤憤的模樣，“關你屁事。”頭頂是晃眼的燈光，而他繼續迎接遊冰的毆打。

每一次打到顧谙流下生理性淚水的時候，遊冰才會停下手，然後神經質的地像對待珍寶一樣替顧谙擦拭眼淚。

顧谙不懂遊冰為什麼要這樣，也不懂那時遊冰深沉的眼神。他被動地承受一切，心裡想也許這就是霸淩者羞辱人的特殊方式吧。。

因為被發現了錄音筆的存在，顧谙被打了三次，他也被遊冰強制擦了三次眼淚。

出了器械室後，顧谙轉身要去洗手間，在路上被自己的同桌找到。

同桌眼中帶着緊張與興奮，“錄了嗎？”

顧谙搖搖頭，“被他發現了。”

同桌臉色一變，他抓着顧谙的手仔細檢查着，“那他不得把你欺負死啊。”

顧谙吸吸鼻子，“沒事，”他對着同桌笑了一下，“習慣就好，謝謝你。”

同桌一把摟住顧谙，“你怎麼這麼傻啊！我們去找老林吧，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顧谙将頭埋在同桌肩膀上，沒忍住哭了出來，他感受到身下肩膀的僵硬，以為同桌不習慣别人過分的靠近，“不好意思。”顧谙準備起來，被他的同桌摁了下去。

顧谙聽到同桌悶悶地說，“哭吧，沒事，”他邊說邊拍顧谙的後背。

于是兩人在洗手間站着抱了好一會兒，良久後顧谙後知後覺松開對方，他低着腦袋，“今天謝謝你，暫時别告訴班主任，胳膊擰不過大腿，告訴了也是麻煩。”同桌郁悶的點點頭。

那之後顧谙雖然沒說出來，但不可避免地依賴起了他的同桌，直到那一天。

那天顧谙身體不太舒服，老林讓他去醫務室看看，正好下節課是體育，到時候替他在體育老師那裡打個招呼。

顧谙去了醫務室，體溫計顯示是高熱，他沒有選擇輸液，而是讓校醫開了點退燒的藥。一來一回花了點時間，他拎着藥去了班裡，正要推門進去時，聽到了兩道聲音。

“嗯?”

“你不知道，他現在就跟條狗似的，總跟在我身邊。”

“是嗎?”

“是啊，我讓他去用錄音筆，他用了還真對我感激涕零，不過，你當初怎麼不用這招呢，用了你說向東他還能往西嗎？”

“我隻喜歡訓狗，況且我打他是因為我……”

顧谙沒再聽下去，他推門進去，看到驚慌失措的同桌，終于明白原來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笑話，原來他從始至終都是别人的一場遊戲，怪他識人不清。

他沒理會同桌的欲言又止，拿了書包就要回宿舍，反正已經是最後一節課，反正他也被批了假。

逃離這裡是顧谙此刻最迫切的想法，離開前他沒忍住對同桌說了最後一句話，“你應該學表演，應該很賣座。”

顧谙後來和同桌沒有再交流過，看到對方委屈的表情也不為所動，除了惡心。

不久後，他的那位同桌不知為何轉了學，在離開前他欲言又止的對顧谙說:“遊冰他……”

顧谙沒聽，他瞥了眼對方，轉身離開。

之後，顧谙本以為自己可以享受一個人的日子了，但沒想到遊冰不知道和老林說了什麼，于是他又多了一位讓他厭惡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