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永晝碼頭荒無人煙,隻聽得見江水拍岸之聲,嘩嘩作響。
齊女士雖已到耳順之年,但得益于良好的生活習慣,樣貌看上去比同齡人要年輕許多。和齊晝不同,她一直在堅持健身,畢竟要掌管名下的多家公司,身體素質是工作效率的重要保證之一。
她沿着碼頭走了片刻,忽然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她們已經等候在那裡了。
發現了她的到來,斯嘉蒂沖她微微點了點頭,開口聲音比平時要低沉不少:“格瑞塔,你遲到了。”
齊女士冷眼看着她們,沒有就此問題做出回答。來晚了幾分鐘是正常的,畢竟,誰也不會想到,在他們将要出發之時,會半路殺出來個白先生。
連赫跟在嶽母身後,聽到斯嘉蒂開了口,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得離齊女士近了些。
“我女兒在哪裡?”齊女士不願和她們過多廢話,直截了當地問道。
斯嘉蒂皺了皺眉,似乎對她的問話感到疑惑:“我不是在信中告訴你了嗎?我很抱歉,她死了。”
“胡說!”齊女士呵斥道,眉間染上了怒意,“我女兒到國外去參加個頒獎典禮,你們都要陰魂不散地纏着她,到現在,居然還敢說出這樣的渾話?斯嘉蒂,即使你認為你是身份尊貴的雅瓦赫,做事也要有點底線。請你馬上把她還給我們!”
斯嘉蒂聽完這番話,臉色沉了下來,她用一種很輕很飄的聲音對齊女士說道:“總之,我告訴你的是實情。歐若拉就這麼死了,我們也感到很遺憾,她本來可以在我的引導下,做出一番豐功偉績……不過既然她現在已經死了,說這些話也就沒有太大的意義了。你要求我們把她還給你,對我們而言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夠了。”連赫聽着她像個白癡一樣,對着他和齊女士輕描淡寫地說出這麼一番話,終于忍不下去了。他隻希望這瘋子能閉嘴。
斯嘉蒂見他出言,目光平靜地轉向了他:“小子,你要知道,離你能無所顧忌地這樣對我說話還遠得很。我在和歐若拉的母親說話時,如果你再敢插嘴,也許我會考慮一下讓你吃點苦頭。”
齊女士冷笑一聲,說:“斯嘉蒂,你錯了,我和他,我們才是歐若拉的親人。至于你們,不過是一群狂妄自大的跳梁小醜而已!我真心希望你能搞清楚,歐若拉并不屬于雅瓦赫。”
“格瑞塔,我現在能這麼客氣地和你說話,是看在你女兒還有……你母親的份上。”斯嘉蒂用一種能令人毛骨悚然的親切語氣說,“該搞清楚的是你,你們這些人,天生享有雅瓦赫血統帶來的特殊能力,作為回報,就應該把自己的血肉和情感全部奉獻給我們的族群。你天資平庸就罷了,但是如果你給歐若拉灌輸一些錯誤思想,那麼你就是雅瓦赫的罪人。至于你的父親和丈夫,還有他——”
斯嘉蒂掃了一眼連赫,眼神冷酷無情:“幾個卑賤的男人膽敢用他們肮髒的血液來玷污雅瓦赫的神聖血統,本身就是重罪。”
一時間,氣氛降到了冰點。
還能和這群瘋子理論什麼呢?他們從小所生長的環境、所形成的三觀大相徑庭,這樣的兩類人,沒有繼續争辯下去的必要。
如果不是斯嘉蒂像個蒼蠅一樣嗡嗡嗡地輸出一些讓人血壓飙升的話,齊女士壓根就不想理她,連赫就更不用說了。他們願意來此,隻不過是渴望得到哪怕一點和齊晝有關的消息。
斯嘉蒂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也許我們和你們這樣的愚昧之人、天生的賤骨頭是沒辦法溝通的,”她的聲音在江水拍岸聲的襯托下顯得很輕柔,即使說出來的話像是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人的血脈骨髓之中,“隻是可惜了那樣卓絕的天資……竟就這樣白白葬送了……”
說罷,她突然緩緩擡起了手臂,在空中輕輕地揮動了一下。
下一瞬,一團黑影從她身後緘口不語的人群中沖出,重重地砸在了對峙雙方中間的空地上,翻滾了幾圈,停了下來,靜靜地躺在那裡,任由月光為其披上一層乳白色的輕紗。
那是一具屍體。
*
“謝——文——”洛基猛地推開門跑進了房間,紅發随着他跑動的動作飄揚起來,像是一團正在熊熊燃燒着的火焰。
齊晝正蜷坐在扶手椅裡,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電腦屏幕。
洛基似乎心情不錯。他們說是被關在這裡,可安蒂的這座莊園不是一般的大,洛基卯足了勁兒在這裡開發了幾天,都沒能将其整個轉完。
齊晝在這方面見過的世面比他要多得多,沒有表現出特别大的興趣來,甚至都懶得出房間門。她最近對什麼都感到興緻缺缺,一天到晚地待在客房裡用安蒂提供的電子産品去獲取外界信息。
“哎,你怎麼又是這副樣子,嗨起來嘛。”洛基轉着圈晃悠到她身邊,絲毫不見外地一把摟住了她的肩膀,“你在幹什麼呢?”
齊晝沒說話,仍舊盯着電腦屏幕發呆。
“這玩意兒有這麼好看嗎?”洛基雖然不關心齊晝,但對她這副反常的樣子還是感到有些奇怪,便向她一直盯着的電腦屏幕上看去。
“好家夥……”他這一看,瞪大了眼睛,“國際著名導演……極光博士……失蹤多天……疑似遭遇不測?……”
知道了齊晝是在看什麼後,他先是猛地捂住了嘴,随後——爆發出一陣大笑。
“噗——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後合,甚至誇張地抹了抹眼淚,“你這……也是挺厲害的了,謝文,再過上幾天,說不定能親眼見證你自己的葬禮……哈哈哈哈哈……”
齊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