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未知的恐懼侵入心髒,讓他有種錯覺,好像有人于黑暗中在悄悄監視他。
他慌忙合上吊墜,不安地觀察四周。
就在他猶疑驚慌時,光腦顯示一個頭像全黑的賬号申請他為好友。直覺跟紫芯晶有關,沒有猶豫,點了同意。
對方發過來一張照片給他。
照片中,紫芯晶被膠布黏在一處地方。
這人是誰?
到底想做什麼?
他沒有立即詢問那人的目的,而是先冷靜下來,思考當前的局面。
這人的身份應該是搜查隊中的保镖、傭人、甚至是覃森和卡裡爾,但對方卻沒有把紫芯晶上交出去,難道對方也是元宮的敵人?
還是說對方在保護他?
蘇諾很快否定第二點,應該沒有什麼人會冒着風險來保護自己。
那麼便是第一點。
與星主為敵……
想到這,蘇諾率先排除覃森和卡裡爾二人,這二人前世都是為星主而死,看起來忠心耿耿。那麼沒有告發他的這個人,應是元宮的保镖或者傭人。
如果知道是誰負責搜查他的房間,那麼知曉這個人是誰就容易多了。
整理完混亂的思緒,蘇諾發信息給對方。
【你想做什麼?】
【應該是我問你,你在做什麼?】
【這不是我的東西,不管如何,謝謝你沒有告發我。】
對方沒再回複,加他的賬号是個小号,看不出來什麼信息。
蘇諾心想,對方對他應該沒有什麼敵意,便直接問話。
【它在哪兒。】
【閣樓。】
随即又發來一條信息。
【上來。】
蘇諾關掉光腦,擰眉思考片刻,向閣樓走去。
站在閣樓門口,他并未立即進去,而是屏息聽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才打開門進去,然而進去的一刹那,一隻手突然在黑夜中叩住他的後頸。
緊接着他被人摁到牆壁上,對方戴着皮質手套,觸感粗糙冰涼,沿着他的脊骨向下,似乎在檢查他身上有沒有武器。
對方的手摁到尾骨,他下意識想要反抗,又被對方死死抵住。
蘇諾:“我身上沒有武器。”
“是嗎?”
對方嗓音沙啞,很陌生,想來是通過變聲器進行的僞裝。
似乎不信蘇諾的話,他的手繼續檢查蘇諾的身體,在腰肢兩側摸了摸,不放心,又摸了摸。
蘇諾:“……”悶着一口氣,蘇諾壓低聲音,“紫芯晶在哪裡?”
“你知道紫芯晶是什麼東西嗎?”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偷它,是嫌命大嗎?”
“不是我偷的,是有人給我的。”
“誰?”
蘇諾沒說話。
對方并沒有松開他,傾下身靠近他,呼吸在他耳尖上方綿延。
“是袁簡意吧。”
察覺到蘇諾聽到這個名字時身體瞬間僵住,對方笑了下,知曉自己猜對了。
“你就這麼喜……信任他?敢替他保管這東西。”
蘇諾不答反問:“紫芯晶裡到底有什麼秘密?”
叩住他後頸的手這時緩緩收攏,堅硬的骨節透過皮套似有若無摩擦到腺體,蘇諾身體頓住。
總覺得這人舉止有些過分。
身後的人沒有立即說話,黑暗中,氣息有點沉,沉默片刻才開口。
“你不該知道那麼多,不然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紫芯晶我替你保管了。”
“不行。”蘇諾飛快在腦海中編着理由,“你确定覃森和卡裡爾不會去調查你的房間嗎?放在你那裡它更危險。我知道怎麼藏好它。”
“哦?你知道怎麼藏好它,那怎麼還被我發現了?”
聽出來話語中的嘲諷,蘇諾臉色微漲,所幸的是閣樓沒開燈,什麼也看不清。
“這次隻是個意外,如果我弄丢它,将來我沒法交差,也是死罪一條。”
似乎在思考蘇諾的話,對方手指無意識劃動,摸到蘇諾的喉結。
蘇諾喉結不自在動了動,心道,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還是有多動症?
怎麼一直摸來摸去的!
不知情的話還以為他在占他便宜。
半晌,對方垂下頭,唇齒的呼吸幾乎貼在蘇諾的耳尖上方:“可以給你,但不是現在,要取決于你的表現。”
蘇諾:“……”
表表現什麼?
他還想問繼續問話,這時走廊傳來腳步聲,應該是巡邏的守衛查到這兒。
“剛剛閣樓裡是不是有聲音?”
“沒有吧,可能是老鼠蟑螂啥的。”
“還是過去看看。”
蘇諾撇過頭,想提醒對方有危險,也打算順勢看看對方的模樣,但對方察覺出他的意圖,單手掰正他的腦袋,不準他張望。
隻低低警告一句:“别動。”
爾後,叩住他脖頸上的手慢慢松開,身後的生息遠去。
與此同時,守衛也已站到閣樓門口。
“現在是多事之秋,我們還是謹慎點為好。诶……這大半夜的怎麼突然發通知要集合?”守衛抱怨了句話,松開叩住門把的手,轉身離開。
蘇諾向身後看去,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那個人已經離開。
閣樓很大,内部劃分好幾塊功能區,不過常年無人走動,四處散發着一股潮濕發黴的氣味。
蘇諾沒敢開燈,用手摸着牆壁,想判斷對方是從哪個窗戶離開的。可惜每扇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這人就跟鬼魅一樣,來去無蹤。
想不通他的目的是什麼,把他叫到閣樓來專門教訓他一番?
最近遇到的奇怪的人越來越多。
算了,至少可以判斷這人沒有要告發他的意思,目前沒有危險。
今天的事情發生的有點多,忐忑起伏,幾經波折,他已經沒有心思再去忙别的事,回到房間,早早上床休息。
另一邊,三樓。
書房似乎故意隻開一盞壁燈,燈線昏暗,投射下來的陰影如同鷹爪犬牙般鋒利可怖,籠罩在覃森和卡裡爾身上。
袁競坐在椅子上,手指不耐煩敲擊桌面,一縷煙氣從他鼻息中呼出。他向卡裡爾和覃森擺了下手,二人立即向他靠近。
袁競将煙火彈到卡裡爾身上,卡裡爾吓了一哆嗦。
袁競哼了聲,轉頭把煙火燙到覃森手背上。
覃森沒有躲。
“你們兩個令我太失望了,抓不到刺客,讓刺客大鬧慶功宴,到現在網上還在奚落元宮。現在連紫芯晶也找不到,不是說确定紫芯晶在元宮的嗎?”
卡裡爾忙道:“星主,這是覃森說的話,是他覺得紫芯晶還在元宮!”
覃森沒看卡裡爾,分析着話:“小偷肯定是知曉紫芯晶的秘密,但現在秘密并未公之于衆,那麼一定是發生什麼事阻止他使用紫芯晶。所以我起初才以為紫芯晶還在元宮,隻是他無法将它帶出去,現在搜查無果,那麼可能是第二種情況。”
“第二種情況?”
“紫芯晶已經不在小偷手裡,而得到紫芯晶的人,卻不懂它是什麼東西。”
袁競換根煙,卡裡爾殷勤為他點上火,徐徐吐了口煙氣,袁競開口:“分析這麼多有什麼用,一日找不到紫芯晶,我一日不得安甯。”
“星主,目前至少可以确定,紫芯晶的秘密不會公之于衆。”
“哼。”這話并未讓袁競心情有所好轉,他皮笑肉不笑哼着話,“還想要等到那一天到來嗎?”
森冷陰鸷的目光緩緩擡起,掃向覃森和卡裡爾。霎時間,二人脖頸如被千萬斤巨石壓住,不由低垂下頭。
“辦事不力,該罰,把鞭子拿過來。”
……
深夜,蘇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睡不着。腦袋也不清醒,一通胡思亂想。
直到被深夜的一聲悶響,打斷思緒。
走廊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摔倒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那人大概站了起來,走了沒幾步,又咚的一下摔倒。
這下好像還摔得不輕。
蘇諾起身打開門,走出去。
走廊的光線很暗,僅有月色照進來,模糊的輪廓中一個人坐在地上,一條腿曲着,一條腿伸開。
對方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看向他,動作緩慢而艱難,仿佛在忍着巨痛。
是覃森。
這麼晚了,他還沒睡覺。
蘇諾走過去,見覃森身上的黑色制服向兩側敞開,露出的白色襯衫沾滿“污漬”。
不對,不是“污漬”,而是血漬。
濃郁的血腥味從他身上漫溢出來,充斥在逼仄的走廊中,令人感到不适。
似乎察覺到蘇諾的視線,覃森攏了攏制服。
蘇諾想到這上次在慶功宴上,覃森将他護到桌下一事,心道,覃森興許沒有那麼不近人情,就當作是還他一個人情。
蘇諾俯下身:“怎麼回事?”
“辦事不力,讓星主失望了。”
蘇諾聽到這話,莫名有些心虛:“叫過醫生了嗎?”
“不用,這是我該受的。”
蘇諾隻好道:“那我扶你回房,你有紗布和藥嗎?”
覃森看他一眼,目光仿佛無聲在問,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心了。畢竟之前他每次看到他,都要從一旁躲開,一副很害怕的模樣。
蘇諾被他看得越發心虛,嘴角僵硬彎起。
過了好一會兒,覃森的聲音響起:“有。”
随即,覃森伸出手,示意蘇諾扶他。
蘇諾握住覃森的手掌,沒成想覃森直接和他十指相扣,他覺得有些怪,試圖掙紮,沒掙紮開。
手指就這麼被覃森牢牢箍住,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感慨,同樣都是beta,覃森的手卻那麼大,就連袁簡意的手掌也比他大很多,這讓他這個beta很有挫敗感。
覃森的房間在走廊另一端,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倒在相反的方向。
同覃森這人一樣,他的房間也是一派簡單、冷清的作風。
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些必須的生活物品,再無其他。如果不是打掃的一塵不染,蘇諾甚至懷疑這個房間沒有人住。
覃森趴到床上,蘇諾替他脫下外套和襯衫,看這才發現他後背的傷勢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星主似乎是拿帶刺的鞭子抽的,鞭痕雜駁交錯,血肉模糊,看着十分吓人。
蘇諾動作僵住。
覃森察覺到他的反應:“吓住了?”
怕覃森又覺得自己不像beta,丢beta的臉,蘇諾忙回道:“沒有,你忍着點,我要幫你上藥了。”
“嗯。”
上藥過程中,覃森始終沒吭聲,隻兩隻手攥緊,低下頭去。
胸腔的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
蘇諾看着他隐忍的模樣,心情複雜起來。覃森前世的結局并不好,死在了一場針對袁競的教堂爆炸襲擊事件中。
屍骨無存。
最後下葬的骨灰盒,裡面放着的是榮譽勳章。
“覃主事,你有想過……離開元宮嗎?”以覃森的能力,該在戰場上建功立業,而不是留在元宮做袁競的劊子手。
更何況,他對于袁競忠心耿耿,而袁競又是怎麼對待他的?
看他身上的傷勢,袁競動起手來應該一點也沒有心軟,還有他的手背上滿是被煙頭燙出來的傷疤,最新的傷口仍在滴血。
所以死後擁有再多榮譽勳章,又有什麼意義?
覃森擡起眼皮,睨向蘇諾:“我發過誓會永遠效力于星主。”
蘇諾聽出來他語氣中的堅決,便知曉無法輕易說服他。
他會永遠效力于星主……
那也就意味着在将來的某一天,他們遲早會變成敵人。
想到這,蘇諾垂下頭,掩下眼中的異樣。
一個潛在的強大敵人,就該及時拔除,不留後患。
可想到覃森是為袁競這樣的人而死,死的那麼不值,心裡又有些不忍。
沉默數秒,他還是選擇開口:“未來一段時間,不要靠近教堂。”
覃森不解看着他。
“你靠近教堂,會有血光之災。”
“你怎麼知道?”
“我會觀面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