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聽卡洛斯道：“帕西斯家販賣人骨的事，是您的眷屬親自在梧桐大道帕西斯家的莊園别墅聽來的，據說當時塞德裡克·帕西斯，正在和一個名叫凱爾的人談一筆人骨買賣的交易。”

“而這一點，作為梧桐大道‘鬧鬼’的一級災厄事件，完完全全都被記錄在了特殊守備隊的案卷裡。”

他歪了歪頭：“我展現給了各大教會足夠的誠意，那麼，各大教會是否也該展現一番彼此的誠意？”

“畢竟，阿爾艾彌亞如今算是無信者的國度，會使用人骨以及人的靈魂作為施法材料的，隻有那些堕落的施法者們，又或者，是邪神教派的使徒們。”

“正神教會的人隻是需要民衆的信仰，以及一些額外的收入來源，但那些邪神教派的人，則是殺雞取卵，将民衆的骨血與靈魂盡數吞噬……”

“這種不可調和的矛盾，隻要順着帕西斯家的人骨交易這件事，繼續往下抓，剩下的……”

“……其實也就剩不下多少事了。”

超凡者終究是超凡者。

就如同施法者協會雖不插手當地市政，但其地位卻隐隐淩駕于市政廳之上，繁榮教會敢于問罪于一位實權公爵（雖然是欺負亞爾維斯公爵過世）一樣。

繁榮教會當初在整個阿爾艾彌亞所囤積的土地，約占據可耕種面積的五分之一——這也就是當初的亞爾維斯公爵，足夠有魄力，足夠有手段，自身的能力也不弱，這才花了那麼多年，一點點将繁榮教會驅逐。

饒是如此，如今阿爾艾彌亞公國相對偏遠的南部，還有不少地方依舊供奉着繁榮女神像，繁榮教會的神職人員也依舊不斷活躍。

整個公國五分之一的可耕種面積，這是一個龐大到讓人心驚的比例，而繁榮教會能夠囤積這麼多的土地和财富……

是信他們繁榮教會本就财大氣粗，陸陸續續買下這麼多的土地，還是信他們繁榮教會的神職人員們各個都是經商的好手？

隻要給他們一個機會，剩下的，就是帕西斯家和各大教會之間的事了。

待那時，帕西斯伯爵，就該是麻煩不斷，焦頭爛額了吧？

卡洛斯輕輕嗤笑了起來，然而擡眼時，便又把那些情緒都壓下，隻一雙黑色的眼眸裡倒映着司瀾的身影：“老師，您說呢？”

司瀾擡手，不着痕迹地從卡洛斯手裡抽走自己衣袖的同時，掌心在他頭上輕輕一揉，避開了少年下意識擡手的動作：

“不錯，至少現在，懂得将自己從局中摘出來，而不是親身下場沖鋒陷陣。”

“但有些時候，也不妨看看，一些旁的手段。”

司瀾自沙發上起身，長袖衣擺随着他的動作鋪卷開來，悠悠然在空中一蕩，而後垂墜落下：

“一人之智，不如衆人之愚，一目之察，不如衆目之明。”

“借力打力的法子，固然來得輕巧，但用得多了，難免容易劍走偏鋒……左了心性，落了行不從徑的下乘。”

“待明日，我會将此事通知下去，你也不妨看看，我的這些個‘眷屬’們，能拿出什麼手段來幫你——”

“畢竟，盡早讓帕西斯家，還有依附着帕西斯家族的那些個小領主們，把他們該交的稅交上來，才是正經事。”

說罷，司瀾朝着邁爾管家與用餘光打量他的财政官略一颔首，繞過他們便朝着書房門口走去。

卡洛斯自沙發旁倏然起身，看着轉身離去的司瀾的背影，眼底透着些許不甘。

門前，司瀾的腳步一頓，到底還是一歎，在卡洛斯的注視下側臉：“好了，時候不早，早些休息，左右，帕西斯家的秋稅，在月底之前，是交不上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