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朝陽停駐在街道上,與陳佳并立于一處,于昏黃的燈光中,欣賞着各類木桁架結構的建築,與街景建築中,不時穿行而過的行人馬車,恍惚間,使人錯覺自己身處于歐洲某個落後而又充滿複古氣息的小鎮。
——這種木桁架建築,是歐洲傳統的半木結構房屋,從建築特點上來看,更接近于德式,然而從建築風情上來說,卻又充斥着一股法式複古的味道。
鄭朝陽低聲喃喃着:“如果不是街道上還在使用落後的煤氣燈,如果不是沒有現代電能源設備,我幾乎要覺得,我現在已經出國了……不,東倫敦和市中心确實還保存着一些古老的煤氣街燈。”
鄭朝陽環視着四周:“我現在在考慮一個問題。”
陳佳看向他:“什麼?”
鄭朝陽也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輕輕笑了起來:“就像你懷疑我們是否穿越了一樣,我想起了‘缸中之腦’。”
缸中之腦,是哲學家希拉裡·普特南在1981年在他的著作中所闡述的一則假想:
當一個人的大腦被切除,并存放在能夠維持腦存活營養液的缸中,且将腦的神經末梢連接在計算機上,按照相應程序向大腦傳送信息——
于是受到欺騙的大腦,可以從計算機上獲得各種信息,比如社會依舊在正常運轉,日常的生活仍舊在繼續,今天超市的臨期零食打一折銷售,這些可以是來自于大腦往日的記憶,也可以是借助于神經末梢模拟視聽神經傳遞給大腦的“信息指令”。
甚至于可以欺騙大腦,從神經末梢的接駁,告知大腦自己正在進食,正在運動,正在閱讀……
而“缸中之腦”的假想,最基本的問題是:你如何擔保,自己不是正處于這種困境之中?
鄭朝陽擡起手,他輕輕撚了撚指尖,他明确感知到了自己的觸感,但他又切實明白,自己的身體應當正處于躺在床上,不可能随着他在遊戲裡的動作而動作——
如果是這樣的話,早在帕西斯家莊園别墅借助靈凝藥劑擁有實體,跟着猢狲上竄下蹦的時候,他就該從床上摔下去了。
“我在想,這個遊戲本身,或許就是‘缸中之腦’,而你我,都是被計算機連接大腦神經末梢的,缸中大腦。”
陳佳:……
陳佳摸了把自己的胳膊,隻覺得雞皮疙瘩正在一點點往外冒:“不是,我覺得,你這個猜測,才最恐怖吧。我還隻是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但順着你的這個思路往下推……”
陳佳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唇:“是機器人的反叛,還是外星人的入侵?”
“這誰知道呢?”鄭朝陽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不過佳佳加,你也太容易被人牽着走了吧?”
陳佳微微挑眉,便見鄭朝陽雙手一攤:“啊,缸中之腦畢竟是個哲學問題,哲學這種東西吧,根本沒有什麼定論,認真你就輸了。”
“世界在發展,技術在突破,一些所謂的黑科技,不過是從國内現有技術層面無法破解,或者,是涉及國家機密信息——不管這個遊戲到底是怎麼來的,又到底是在測試些什麼東西,終歸我們隻是玩家,我們進來,也就是為了玩遊戲,不是嗎?”
陳佳默了默,沒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是是是,閑得蛋疼了在這跟你抒發心情感慨,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把話題帶偏的。與其關心背後的遊戲制作組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黑科技,不如考慮考慮,這個限時任務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完成——不會真的要等上七天,等遊戲倒計時結束吧。”
見陳佳扯開話題,鄭朝陽不着痕迹的吐了口氣,隻是思及剛才的“缸中之腦”,神情間終究還是有幾分凝重:
回去之後,把這事兒,得跟家裡老爺子通個氣兒,現有科技,真的能做到實現缸中之腦,完美搭建一個“遊戲世界”嗎?
鄭朝陽的目光再一次從街景環境中掃視而過,心下愈發有些不大安甯,但卻還記得陳佳的話,不由将個人面闆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