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宮阙,昭陽殿。
夜色靜谧,月色透過輕輕飄動的薄紗灑落,青色玉塌上的宛涼蜷縮在床邊側身熟睡,她這一覺睡的着實不安穩,全身微顫,眉頭緊皺,額頭上還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不要……不要……”斷斷續續的輕喃在昭陽殿中回蕩,榻上人明媚動人的面龐早已緊皺在了一起,整個人像是被一隻巨大的大手扼住,喘不過氣,身體抖的也越來越厲害,好似想從噩夢中掙紮出來一般,眼角抑制不住的流出淚水。
“啊!”她終于從夢境中掙脫,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盡是未散的恐懼,眼角含淚,面色蒼白。
她坐起身,拼命控制自己發抖的身體,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一場夢,那一場預言。
坐在榻上,緩了良久,才起身走向不遠處的桌案坐下,看着前方擺的整整齊齊的筆和硯台。
宛涼已經很久沒有寫過字了,她從筆架上拿起一隻筆,扔進水杯中化開,右手食指在硯台上輕輕一點,就蓄滿了墨水。
提起筆又放下,心中的糾結讓她止不住歎氣,最後她終于下定了決心,提筆在空白的宣紙上寫了起來。隻是剛下沒幾筆,她心中就升騰起一陣炙火燃燒般的疼痛,令她頓住了筆,頭一扭,一口鮮紅的血便嘔了出來。
她拿手帕擦掉了嘴角的血,待這股疼痛減緩,才重新拿起筆,就這樣一邊嘔血一邊寫,不過是幾個轉瞬即逝的場景,她竟洋洋灑灑地寫了一整頁。
寫完時天光已蒙蒙亮,她在最後留下了日期,講這張紙小心翼翼的疊起來,轉身從櫃子中拿出了一個精緻的帶鎖木盒,打開将這張紙放了進去。
将一切都做完,她才又踉踉跄跄的走回塌前,癱倒下來。
夢中大片的血色一直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那個人,究竟是誰?
人間,華京。
溯昇本事打算讓歲和留在人間,自己去送白靈澤去往神醫谷,幾日就回,卻沒想到,元旦當日,魚竟上鈎了。
起初溯昇身上的尋氣符母符發出微光的時候,溯昇還以為是受白靈澤身上的妖氣影響,但到後面尋氣符的反應越來越強烈,直到尋氣符飛出自燃,他們才發覺到事态不對。
幾人對視了一眼,歲和率先走去了前廳處,發現有個手中帶着配劍的白衣少年站在蘇二娘身旁說些什麼。溯昇就在她身後隐秘處看着,随時等待出手。
今日是元旦,蓉妝閣中客人寥寥無幾,更何況這還是胭脂鋪,極少有男子光臨,任誰看他都十分可疑。
她裝作不經意的地走到他們面前,對蘇二娘說道:“二娘,今日元旦,我看客人也沒有多少,你去挂一下閉店的牌子,招呼一下剩下的客人,她們逛完就閉店吧,這位客人我來招待。”
蘇二娘應了一聲,連忙去挂上了閉店的牌子,溯昇在暗處操控這店中剩下的幾位客人,讓他們全部放下東西自己走了出去。
面前的這白衣少年開起來年紀不大,身上這仙身道骨的氣質卻不少,歲和開口問道:“公子是要買胭脂送心上人嗎?公子想要什麼樣的,我給您推薦幾款。”
看着店中的客人逐漸消失殆盡,那白衣少年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劍,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不必了。”說罷就要往門外走。
來都來了,哪有這麼容易就能離開。那少年還沒走到門口,蓉妝閣的店門就“啪”的一聲關上,剛剛送完客人進屋的蘇二娘也瞬間昏了過去倒在了地上。
少年反應速度極快,拔劍出鞘,一陣劍氣便向歲和方向飛去,隻是劍氣還未近她的身,就被神力擋了回去。
一個修仙道人,反應再快也不可能比九重宮阙的神尊快。
少年心中已經明了自己不是歲和的對手,所以下一陣劍氣出鞘是向着門的方向,卻沒想到一陣劍氣卻沒把門劈爛,他正不知所措時,一陣魔氣從院中襲來,包裹住了他全身,少年立刻感到四肢無力,雙手使不上力氣,已然拿不住劍,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強大魔氣高高舉起,手中的劍掉落在地上。
一敗塗地。
歲和将蘇二娘送回了她自己的房中,順便還給她婆母和女兒安插了蘇二娘自己走回房中睡覺的記憶。溯昇封了那少年的嘴,用鎖魂鍊将他捆住帶回了後院,并在院外施了結界,阻隔了院内的一切聲音。
少年被魔氣壓在地上,也不再掙紮,溯昇和白靈澤坐在院中的石椅上低聲交談,歲和回到後院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時間緊迫,抓緊開始審吧。”歲和在那少年面前坐下,擡手解了他嘴上的封印,“接下來,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少年顯然十分不服氣,眼中滿是不屑,“憑什麼?”
他話音剛落,就感覺到好像有一巴掌隔空而來,打到了他的嘴上,嘴角生疼。
“對我夫人說話客氣些。”溯昇從不會慣着任何人,俘虜就應當有俘虜的樣子。
“你們囚禁蔣夫人引我上鈎,做出如此龌龊之事,還跟我談客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到底還是年紀太小少年心性,天不怕地不怕,又或是被妄仙門荼毒太深,真以為自己死了也能羽化登仙。
哈!歲和一時間不知道他是蠢還是聰明,真是不費功夫,“你果然認識蔣七。”
少年一怔,随即又反應過來,無所謂地說道:“認識又怎樣?我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要不你們就趕緊殺了我,我死了之後魂歸仙位,你們還要給我磕頭賠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