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喽!那才符合我的氣質嘛!”季之漾語氣興奮。
一個卻少星星的夜晚,月亮必然更亮更圓,那樣才能掩蓋星輝。正如今夜。
皎潔月光溫柔,陸柏川問:“那你為什麼不是那輪月亮呢?”
他後知後覺,暗忖自己多久沒這麼頭腦簡單,說話不經思考了。
季之漾想得入神,甚至沒注意到陸柏川的目光停留許久。散雲遮月而過,晃晃悠悠的閑散,陸柏川的眼睛始終清亮。
許久,許久。
季之漾舉手一彈指,頭略低拗着姿勢,直直站起身。陸柏川仰頭看他,聽他說。
“因為我要做大明星,明星明星,那當然是星星啊。”
黑夜是天然的幕布。現在,陸柏川是季之漾唯一的觀衆。
剛才他拉着季之漾跑,像私奔,他還能握住。陸柏川知道,他們是兩條平行的線,陰差陽錯有了交集。季之漾會像他說得那樣,未來閃耀如星,與他遠遠相隔,他隻在一如今夜的黑暗中默默仰視。
猴子撈月,不知虛妄幻影觸不可及,是傻。
陸柏川手停留在半空,距離季之漾的衣角一勾指,他笑着搖了搖頭。
起身,撣撣身上的灰,他邁步往回路走去。
“好好,未來的大明星。回去吧。”
季之漾跟在他身後,不滿他的态度:“哎,我說真的,你不要這麼敷衍!好歹是我的夢想,你這樣也太傷人了……”他有話絕不憋着。
就這麼絮絮叨叨訴說自己不舒服的心聲,一步一句,季之漾說得輕飄飄,陸柏川腳下步伐卻頓頓。
他回憶方才,他眼皮掀起,追随季之漾的動作。目光從鎖骨,掠過修長的脖頸,一寸寸,所有白瑩瑩裸露在外的肌膚,在悶熱的夏夜裡,是濕濡的。
翕動的唇同樣,如花瓣一樣飽滿,幻想中粉嫩。
那一眼占據了他滿腦,陸柏川猶豫不決,忽然轉身:“你……”
一刹那,他才說出第一個字,想含糊,想逃離。可季之漾聲音戛然而止,就在他對面安安靜靜定立,等待他說完。無聲像在鼓勵。
陸柏川怕他不斷顫動的睫毛,蒙住他的眼,一字一句尤其鄭重。
他說:“……太亮了,星星在你眼裡。”
他又說:“以後挂在天上不要太累。累的話……”
那睫毛在他掌心掃了一下又一下,陸柏川不知道季之漾在想什麼。心裡生怯,他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剛剛說出來的一切。
怪演出太吵?怪氛圍太好?
遲疑間,季之漾拂開他的手,以擁抱打斷:“謝謝你,陸柏川。雖然我剛剛就是故意打趣你……你突然這麼認真鼓勵我……其實我平時都這麼開玩笑……”他一股腦想把話全吐出來,有點語無倫次。
懊惱叫了一聲,他說得真誠:“你也是星星,我們都接住彼此。”後知後覺,“你剛剛的話……是有别的意思吧?”
陸柏川:。
委婉的表達繞不進直腸子。明晃晃的刀偏還要直接刺破朦胧遮掩的紗。他真的不嫌暧昧?
……還是默認?
陸柏川裝傻:“你什麼意思我什麼意思。”
回去的路上,季之漾仍纏着他一大通地講,從抱怨他不能把自己當成那個陌生店長對待開始,喋喋不休又說自己有多感動。
不一樣的是,陸柏川隐約覺得他這一路格外怕冷場。
季之漾說:“……真的,謝謝你。”今晚不知道第幾遍道謝,“以前我說要做大明星,還有人嘲笑我。你一點都不敷衍……雖然我知道我本來就是做大明星的料……”
陸柏川默默打算以後都不跟他認真。
借路燈和月光,一路摸索回去。好不容易走到門口,季之漾安靜片刻,歪頭皺起眉:“其實我的意思是,我挺喜——”
嘎吱一聲打斷他未盡的話,門從裡面拉開,整天窩在房間的曾東來探頭,不斷打量着。
他翹首以盼,先發制人:“你兩哪嗨了這麼晚回來?”
“不是?”季之漾不滿,“導演你這樣幾個意思?”
他啧了一聲,頗為懊惱,于是沒好氣反擊道:“那你等到現在是要把最終的劇本拿給我們看嗎?”
雙方偏偏默契得很,無聲各退一步。
曾東來進屋坐到桌旁,手指點點,小聲嘟囔:“我這不是怕你們出什麼事兒,心急不是……”而後隻對着陸柏川說,“明天我先帶你們去現場看看。”
季之漾聽見,卻也看向陸柏川:“還要換地點?不在這拍嗎?”
陸柏川:?
他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一張嘴能分成兩張,含蓄着:“我不負責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