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柏川隻如實答道:“不知道。”
别說做演員、拍電影,就是那些影視劇他都沒看過幾部。對于季之漾的提問,他類比自己,大緻諸如卷競賽、找融資等等,但或許更準确的說法,是出門走運中彩票。
所以補充安慰道:“其實你已經很走運了,萬裡挑一。”
話說出口,陸柏川本人都覺得奇怪。季之漾反倒不在意。
他笑眯了眼,種種思緒傾倒幹淨,開口滿不在意:“你說得對!我怎麼不算是導演一眼相中的呢?”
手支着頭,季之漾盯着陸柏川的臉看了許久。
“話說回來,你在電影學院讀書嗎?長這麼好看,我應該有所耳聞啊。”
“不是。我在英國讀書。”
“那你們在英國偶遇的嗎?”
“不是。土耳其。”
季之漾問,陸柏川便答。一句接一句否認,倒是不膩。方才種種懶得說清的,以這種形式搬上台面,直白從口中吐露出來。
緩緩的,風吹進來。門開着,屋子裡好似沒那麼熱。又好似都已經習慣了高溫。
當陸柏川提及自己是學經管的,季之漾甚至難掩激動,驚歎道:“太牛了我天!你成績一定很好……以後豈不是能賺很多錢?”
陸柏川:……
沒想過他會這麼直白,還不是虛假的誇張英文,更顯得出自真心。
今日誇贊超标。一聲聲稱道,到要叫人漸漸迷失,虛榮心高漲。
陸柏川難得招架不住,一句反駁都不想說。
雖然或許以後管理的錢和公司大概率都不會屬于他,但他含糊表示:“或許吧。”
他轉念覺得季之漾可愛,像心直口快的小孩子,有什麼說什麼。不知覺,道出心中所想。
“哈?”季之漾聞言瞪眼。
他掰手指計算陸柏川年齡:“你升大三的話,也就比我大一歲……今年二十?”
陸柏川糾正:“二十一。”
按照英國學制,他比國内少讀一年高中,和季之漾岔開一年,應當一樣大。
但他生日小,在國内晚讀一年,年尾趕着年頭過,平白無故長了年歲。
季之漾不服氣:“二十一而已,不比我大多少!你不也是小孩?”
小孩。
陸柏川怔怔,腦中回聲不歇。
生來是嬰兒,長大成小孩。陸柏川卻略過童年,隻有形态上的變化,逼迫着去做成熟的大人。
印象裡,那些長輩會喊他小孩,搭配用詞從不匹配。他們總說:“小川這孩子,打小成熟。”
還在愣神,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呼嘯驚擾。
兩人齊齊望去,正是剛剛一直被遺忘的曾東來。
火紅的小電驢在眼前飛馳而過,試圖繞圈,狹窄的巷道不讓。曾東來狼狽地用腳倒車,找位置停下。
剛一下車,身下兩個輪胎一瞬回彈——約莫體重在電瓶車承重的極限徘徊。
他熱得滿頭冒汗,像油滴,手臂随意抹擦一揮,頂着個大墨鏡走來。
邊走邊罵:“過分哎!這小破地方還專宰外人。附近就那麼一家店,我買個二手電瓶車,老闆看出我看中這輛,故意報高價。靠北!這玩意兒哪兒值?不過就這輛紅的,算了,讨個彩頭。”
曾東來呼呼喘着粗氣,看見才想起來季之漾:“不好意思啊小季,殺價昏頭了,這不反應過來,你都說你到了。你看這事兒鬧的,哈哈。”
季之漾擺擺手,還跟陸柏川在地上坐着,不禁被他的語氣詞打動,仰頭好奇道:“曾導,你怎麼說話一股大碴子味,罵髒又像台灣那邊啊?”
“靠……還不是之前跟那些個台灣佬拉投資拉的,被傳染了!”曾東來不滿嚷嚷,急刹吞下一個“北”字。在屋裡,他眼前鏡片褪色透明。
原來不是特地又買墨鏡裝酷。
由此,他禮貌反問:“你兩都南方人?”
是以東北之外,皆為南方。
無論地理上如何劃分,陸柏川都實打實南方靠海長大。他點點頭,卻瞥見季之漾眼珠子轉溜:“哎呀媽呀,我老鄉啊!”
曾東來面無表情:“少來,我看過你資料。個西南土豆。”
季之漾沖他張牙舞爪。
于是乎神奇的是:一屋三人,西南北三方齊聚,卻在東部一個不知名的小城鎮裡,搞文藝。
但或許本來拍電影、講故事,種種創作上的事,本就是天南海北地來,你一聲我一調,眼見個奇,耳聽個新——讨一聲喝彩。
至于進展如何……
屋裡待半天的曾東來一聲爆呵,眼下更為要緊的是——
“靠北!這空調怎麼都不制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