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英猛地攥緊被子,熱汗瞬間濡濕綿軟的布料,她四肢僵直,雙眼仍舊緊閉着,一副熟睡的樣子。
打量的目光輕飄飄落于她身上,遊移徘徊。
霧月支起腦袋,靜靜看着女孩熟睡的側顔。
月色溫柔,銀華傾洩而下,照得司英光滑的臉蛋發光,鼻背那顆殷紅的小痣愈發打眼。
霧月一錯不錯盯着它,指尖微動。
她忽然擡頭看向窗外瑩白的月,眼神飄忽,又低下頭,思索幾秒,最後決定順從心意——
溫涼的掌心覆上女孩微涼的面頰,少女的指尖,緩緩摩挲那顆勾人心癢的紅痣。
司英呼吸一抖,被子下的手狠狠掐了大腿一把,強裝鎮定。
呆毛卻出賣了她。
激動的直成一根天線抖來抖去。
霧月扶觸紅痣的指尖頓住,眸中先是閃過一絲被抓包的慌亂和心虛,随即,多了幾分玩味和……
勢在必得。
少女翹了翹唇角,掩下一聲輕笑。
閉眼裝睡的司英努力控制着呼吸。
可鼻尖萦繞的幽幽冷香,極具侵略性地鑽進鼻腔,沿着呼吸管道氣勢洶洶直奔心房,張牙舞爪把玩着女孩怦怦直跳的小心髒。
司英又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渾身緊繃。
“呼……”
溫熱的氣流拂過耳畔。
司英:“!”如遭雷擊,人差點跳起來了!
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又是一道溫熱的氣流,輕輕拂過女孩通紅的耳垂脖頸。
少女柔軟的唇瓣,好似無意,擦過了她發燙的耳廓。
司英:“!!”
刷地睜大眼睛。
“砰砰!”
心髒轟鳴。
甚至跳得過快隐隐作痛。
一雙白皙的手,似雪白的浪花,自身後漫卷過來,輕輕的,先一步放于她的胸/口。
“司英……”
少女的輕喚,宛若茫茫霧海上缥缈的歌聲。
潮水自四面八方湧來,攫取最後一絲空氣,司英的雙眸瞪得大大的,眼眶發幹酸澀,她不敢動,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
“嗒……”
不偏不倚,砸在了少女瑩白的小臂上,激起千層浪花。
“你喜歡我。”
她的輕語,呼嘯而過。
……
夜色如潮退去,晨光破曉,又是新的一天。
惱人的鬧鈴鬧醒睡夢中的澄子,她不耐煩翻身摁下鬧鐘,小眯了會,慢悠悠睜開眼,熟悉的擺設,是她的房間……
澄子一個激靈彈射跳起,沖到餐廳。
地上的床鋪已經收了起來,餐桌上的兩人面對面坐着。
桌上的白粥蒸騰着柔柔霧氣,卻似無情冷光的刀,劈開了相隔不到半米的兩人,她們彷佛各自站在懸崖一角,周身的空氣冰冷且凝滞。
什麼情況?
澄子邁進餐廳的腳步頓住。
“姐……”她弱弱地喚了一聲。
低頭不知道想什麼的霧月聽到她的聲音擡起頭看向她……澄子看清她的面孔後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她姐一夜未睡嗎?
這臉青的。
澄子跑到霧月身邊,又被對面的司英給吓到。
不是!
她也一夜未睡嗎?這黑眼圈……
等等!
澄子看看霧月,又看看司英,兩個一夜未睡的人……
啊——!
她睡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澄子抓狂。
霧月面無表情推了推她,淡淡道:“快吃早餐。”
澄子無言坐下,目光在她倆之間打轉,欲言又止。
沉默不語的司英喝完最後一口粥,起身。
澄子聽到動靜立馬擡頭看她,司英卻垂着腦袋,澄子看不清她的神情,便聽她如喪家犬一樣沮喪道:“我先去學校了。”
她腦袋上那根如美麗一樣傲氣的呆毛恹恹地貼在腦頂,像隻夾尾巴的狗,打眼瞧去,凄凄慘慘。
霧月神色不明輕輕“嗯”了一聲。
澄子咬住勺子,慢慢咽下嘴裡的粥,眼珠子骨碌打轉,猜測昨晚的事。
司英輕手輕腳去了廚房洗好自己的碗筷,又輕手輕腳背上書包,打開門走了。
霧月一動不動坐着,面無表情,可澄子知道她立起了耳朵聽着司英的動靜。
直到司英輕輕關上大門,霧月挺直的腰背突然洩了氣,人趴在桌上,而她手邊的白粥,一口未吃,早已涼透。
要憋死的澄子終于有了開口詢問的機會,急聲道:“姐!咋回事?你倆昨天還看着親親熱熱的……怎麼今天…?”
霧月趴着沒說話,灰黑色的發絲如瀑布般散開遮擋住她的面頰、肩頸和半個後背,宛如一個堅硬的殼,這是澄子頭一次在霧月身上看到避而不答的“懦弱”。
澄子眉頭深深蹙起,擔心喚道:“姐……”
一動不動的霧月有了反應,她仍舊維持這個姿勢,腦袋深深埋在胳膊裡,因此聲音聽起來悶悶柔柔的,可說出的話猶如九雷之槌把澄子砸得兩眼冒金星。
霧月說:“我跟司英表白……失敗了。”
澄子:“?”
澄子:“!”
澄子大腦宕機。
她姐什麼人呐……天之驕女!
不僅被姥天點亮了美貌與智慧,而且運氣也格外的好。
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同性緣異性緣好到爆,追求她的人比香飄飄還多,可以從地球繞到月球。
如今,這樣一個人,主動跟一位相識不過幾天的同性表白,還失敗了?
不會是因為她吧……
澄子咽了咽口水,想起昨天故意針對司英,冷汗直冒。
“我!”澄子登時踢開闆凳跳起,“我肚子疼出去放個屁!”
一咕噜說完,她穿着睡衣撒着拖鞋拉開大門就沖出去了。
清晨微涼的冷風呼呼往堂中灌,打了一個冷顫的霧月:“……”
澄子走了後,鴕鳥狀的霧月才擡起腦袋,她沉沉吐了一口氣,面色郁結。
“你喜歡我,司英。”
夜涼如水,少女的輕語,如離火熊熊墜落,灼燒了司英砰砰亂跳的心髒。
她全身燒紅,憋着一口氣不說話。
空氣漸漸安靜下來,沉默地躁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