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崔世禮從餐廳二樓噔噔噔下到一樓，走之前甚至沒和等在那的尹淨漢和金珉奎道個别，隻聽見有人騰一聲站起身來，還有緊跟的腳步聲，她一心隻想離開沒回頭看。

一直走到餐廳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手指尖仍然顫抖着，崔世禮腳步慢下來。

心中後反勁漫上來一股難以說清的情愫。

是什麼呢...

頭腦還沒平複下來，忽地，手腕被抓住，崔世禮吓了一跳，在原地甚至向後滞了一大步。

田柾國居然膽子大到直接追了出來。

崔世禮迅速地掃了一圈周圍人群，幸好沒人往裡注意，這西餐廳位于梨泰院坡上，她堪堪走入餐廳旁向上延伸的小巷，橫裝在屋頂的橢圓形招牌還閃爍着西部牛仔式的橙黃色霓虹燈光。

從巷裡的視角，那點暖光正正好打在田柾國裸露在外的眼眶骨上，還想着把口罩帶上了，沒算沖動到喪失理智的程度。

既然如此，崔世禮很輕易地抽出自己的手腕，他看起來隻是想止停她的離開。

田柾國手臂僵在半空，而後輕飄飄地落回他自己身旁，似是大喘氣了一下，崔世禮看見他黑色的口罩面料翕動。

“你走的太快了，如果以後再不能見到的話，我想讓這最後一次的時間無限變長。”

因是一個上坡，哪怕田柾國身高比她高，但說話間他左腿向後搭着，身形逐漸變低，他從餐廳包廂内的俯視，到平視，到如今的仰視。

崔世禮不用費力擡起眼皮，站在高處，夏夜的風把她腰際的發絲吹起，掠過她自己的手臂，吹拂到田柾國的臉上。

吹到他的眼眸。

就是這雙眼睛，一直騙了她。

到如今，甚至還用這種無辜的上目線，服軟的仰視看着她，試圖再次使赢手段。

圓潤，清澈，在暖光的映照下像兩顆橙瑩的寶石。

“田柾國。”

燈光下，崔世禮看見田柾國睫毛微不可查的一絲顫動，似乎是真情流露，軟軟地搭在他下眼睑上，擡起，眼神流露着等待，以及求饒。

用眼睛求她不要說出難聽的話。

“剛剛打了你的臉是我的問題，我先道歉。”

崔世禮半垂着眼，握了握拳，緩解掉沖動出手後的顫抖。

田柾國沒有接話，因為她話還沒說完，估計他是看出來了，眼睛不眨地等着，像她媽媽曾給她帶回來的人偶娃娃，剔透的凝固的，像是寶石一般的光澤。

“然後，别裝了。”

崔世禮控制不住地皺了下眉。

終歸隻是彩色的塑料，再怎麼像真的，也沒有真正寶石的品質。

似乎是轉了風向，風一下子變涼了不少，田柾國斂下睫毛，将從上而下的暖光盡數擋在外，一聲輕笑傳到崔世禮耳朵裡。

“呵，你到底是因為我說我喜歡你不爽，還是覺得被我騙了才生氣？”

“你如果對我沒感覺，那我的喜歡對你重要嗎？如果因為我在你面前裝善良你生氣，說明你在意真正的我，我說的有道理吧。”

一步，兩步。

田柾國逐漸走近。

“多一個人喜歡你不好嗎？”

他似乎是察覺不到距離的合适，或者他就是想靠到最近，逼得崔世禮後退一小步，擡手握拳抵在他胸膛，田柾國倒是很聽話地停步，不再逼近。

“你的喜歡很珍貴嗎？”

崔世禮用一個反問句回答。

田柾國一時愣住，崔世禮等待了兩秒，擡步就要走，她的時間不是浪費在這種地方上的。

她可以戀愛，可以學習，可以旅遊，可以工作。

但不要等待男人的反思。

“你要去找碩珍哥嗎？”

崔世禮颔首。

田柾國忽然露出一個笑容，眼睛彎彎的，比假裝善良時更良善。

“你看碩珍哥今天晚上還有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