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大爺說話,帶着點特有的北城口音,“不要亂舔别人。”
姜绮玉擺手說沒事。這隻薩摩耶讓她想起小時候家裡養的一隻雪納瑞。也是潔白的毛色,性子溫柔,隻是年老時生了場病,離開了人世。
告别了遛狗大爺和薩摩耶,姜绮玉繼續往前走,看這座燈火輝煌的城市的夜色,偶爾走進路邊超市或便利店裡買點東西。她提着一袋零食從店裡走出來,從袋子裡拿出一盒檸檬茶,三口兩口喝完了。
就在她找垃圾桶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
是一個電話。
準确來說,是一個從遙遠的南方打過來的,屬于範銘禮的電話号碼。
其實姜绮玉基本上不會撥打範銘禮的電話,最近的那一次,還是她誤将他的号碼當成司機小王。
聽到鈴聲,她愣了一下,飛快将手裡的飲料盒丢進剛剛找到的垃圾桶裡,随後按下了綠色的接聽鍵。
範銘禮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帶着幾分失真。“晚上好。”
姜绮玉也問他好。那邊停頓了一會,随後問,“你在外面?”
風聲和汽車的喇叭聲一起穿過了屏幕。
而範銘禮那邊,除了他說話的聲音,其餘一概沒有。
“嗯。今天的事情結束了,我出來随便走走。”她說,“剛在路邊遇見一隻薩摩耶。挺可愛的。”
“工作上的事情還好麼?”
“嗯,今天隻是……”
她同範銘禮簡單地說了說自己今天做的事情。範銘禮很安靜的聽着,偶爾開口問兩句,姜绮玉都給他一一解答了。範銘禮又問她北城的景色,姜绮玉說,還沒來得及去看。
“最後兩天才有全天的自由可支配時間。”姜绮玉伸手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初秋的北城晚上,已經有了絲絲涼意,白天可以穿短袖,但到了晚上,就得披上一件薄薄的外套。
被風一吹,她下意識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範銘禮剛才好像說了什麼,她沒聽清,于是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我剛才沒聽到。”
但她隻聽見了範銘禮若有若無的一聲歎息。
他微微提高了點聲音:“外面冷,快點回去。”
姜绮玉說:“你剛才說話的尾音我聽到了。不是這句。”
雖然聽不清對方到底說了什麼,但大緻的語音語調還是聽見了的。絕對不是範銘禮剛剛說的那句。
範銘禮笑了一聲。
“好吧。我說——”他聲音帶了點調笑,“你不好奇我今天做了什麼嗎?”
姜绮玉一邊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一邊說:“我爸和我姐一般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管理集團,總是大同小異的。姜绮玉對這類工作沒抱什麼好奇心。
“這樣說,倒也沒錯。”
姜绮玉沒明着拒絕,範銘禮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将自己今日的行程都說了一遍,姜绮玉聽着聽着,不知不覺也沉浸下去。他講得很細,包括遇到的小插曲,叙述得頗有戲劇感。他嗓音清,聽起來,像是剛剛化凍的雪水。
他講得很有耐心。他當是個講故事的好手。
在那一瞬間,姜绮玉突然後悔自己剛剛說的那番話了。
她應該說自己好奇的。
就這樣,伴着絮絮的說話聲和天邊若隐若現的月亮,她走到了酒店的大門前。
一進門,周遭的噪音都被厚重的玻璃門隔絕在外。微微的冷風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懶洋洋的溫暖。範銘禮對聲音的變化很敏銳,很快就發覺了:
“你到酒店了?”
“嗯。”姜绮玉從包裡拿出房卡,乘電梯上樓。
“那我不多打擾。”他說,“你好好休息。”
姜绮玉怔了一陣。她走出電梯門,順着鋪地毯的走廊,找到了自己房間的門牌号。在拿着房卡,即将放上感應區開門的時候,她忽然說:“謝謝你。”
範銘禮頓了頓,很快反問道:“謝什麼?”
姜绮玉則笑了笑,“太晚了——明天再聊吧。”
說完,她幹脆利落地挂斷了電話,踏進一室明亮的暖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