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書房我很少用，也比較小。”範銘禮說，“你可以到我平常用的那間書房去。那是個套間。”

他這是邀請人的語氣，但口吻卻很笃定，像是認為她一定會來。

姜绮玉心想，自己得背書，要出聲，若是同範銘禮用一間書房，說不定會打擾他。因此她堅持道：“我怕我吵到你。我還是用另一間。”

範銘禮頓了頓，說：“随你。”

說完，他走向書房，把門一關，隔絕了來自客廳的光線。

姜绮玉帶着筆記本電腦和文件，來到了位于三樓的另一間書房。這書房的确比範銘禮平日裡所用的那間小上許多，隻是一個比卧室還小的房間，書架上沒幾本書，空空的很是礙眼。書桌同另一間書房用的是同一套，隻是不大，剛好夠坐下一個人。

姜绮玉把東西擺好，認命地打開文檔，開始背書。背完了中文，還得熟悉英文。接下來要進行為期差不多一個月的參展培訓、開大大小小的會……光是想到就覺得累人得緊。姜绮玉背着背着，對着文檔上的字發呆，隻覺得上邊的文字都變成了大大小小的蝌蚪。她憑意志力背完了好幾頁，正想休息一會時，卻聽見了輕輕的敲門聲。

她走過去，打開門，發現是菲奧娜。

“绮玉小姐。”菲奧娜說，“少爺讓我給您送綠豆湯上來。”

姜绮玉看見她面前的紅木托盤上，一個裝着綠豆湯的潔白瓷碗。

她的内心忽然感受到一絲隐秘的喜悅。

“我喝的。”她把碗接過來，“謝謝你……對了，範銘禮他自己喝了嗎？”

菲奧娜笑着說：“少爺晚上喝咖啡，不喝這個的。”

差點忘了，範銘禮喜歡晚上喝咖啡。姜绮玉無聲地笑了笑，菲奧娜幫她帶上了門。她端着綠豆湯回到座位上，喝了一口——溫度是不冷不熱的正好，甜度也剛剛合适。她三下兩下，很快把綠豆湯喝完了，思來想去，給範銘禮發了條道謝的微信。

發完消息，她坐着玩了兩把手機小遊戲，繼續背書。範銘禮的工作或許真是夠忙的，過了半小時，他的回複才傳達過來：[不用客氣。]

緊接着，他又發來一條：[你要去北城出差？]

姜绮玉：[是的。]

範銘禮：[大概多久？]

姜绮玉敲敲打打：[一周吧。]

那邊很快回應：[祝你出差順利。]

有些公事公辦的語氣。姜绮玉在屏幕那頭笑了笑：謝謝。你先忙吧，我不打擾你工作了。

微信上方閃動着“對方正在輸入中……”，姜绮玉留心等了一會，發現這陣閃動很快就消失了。範銘禮最終什麼也沒發來。

他在猶豫什麼呢？

姜绮玉暫時将這事抛到一邊，繼續專注她的工作。就這樣盯着電腦屏幕到了差不多十一點，她站起身，在屋裡走動了一圈，關了電腦，帶着東西走出了書房。範嘉懿早回房間去了，走廊裡的燈隻開了照明的幾盞，顯得有些昏暗。她将東西放到自己房間，随後走到二樓，果不其然，範銘禮所在的那間書房仍然亮着，光線從門底和地毯的縫隙中費勁地擠出來。

範銘禮總是在加班。

但姜绮玉知道，雖然他本人的加班時數很高，但他手下的員工，一切假期與福利一應俱全。她曾聽自己的同事抱怨過，瑞海集團旗下所有公司，年假長度都是他們的三到四倍，獎金也頗為豐厚，總之很是令人羨慕。要不是害怕進不去，他都想跳槽。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還是悄無聲息地走了。

……

為期一個月的培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次出差的除了幾位新人，都是有經驗的老人，培訓也頗為順利。姜绮玉還沒到資深老員工的地步，手下沒有帶的新人，正好無事一身輕。在出發前幾天，她做足了準備，幾乎将文稿倒背如流。就連最讨厭的英文，也達到了“不容易出錯”的程度。

阿姚問了她好幾次，會帶什麼樣的特産回來，姜绮玉說，好吃的，其餘保密。阿姚是個挺燦爛的女孩兒，很重友誼，她在意的不是特産的名類，而是這個舉動。無論姜绮玉帶什麼樣的特産，哪怕是路邊随手買的一個不起眼的茶杯，她都會很開心。

範銘禮加班的時間越來越長，這一個月來，似乎有十幾天，都留宿公司。範嘉懿對姜绮玉說：“嫂子，能不能幫忙勸勸我哥啊。這也太忙了吧……”

姜绮玉其實有好幾次委婉地提過，但範銘禮似乎并沒有認真遵守。

“我也沒辦法。”她說，“或許過段時間就不忙了。”

過了段時間，範銘禮還沒歇下來，範嘉懿倒是忙起來了。她接了個雜志封面的拍攝，又馬不停蹄地投入其中。

而姜绮玉，也在一個比前幾日涼爽許多的初秋之日，踏上了飛往北城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