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玉仔細想了想，自己似乎确實沒有聽過這匹馬的名字。無論是在大屏幕上，還是在看賽馬的人群裡。

“這很正常。”範銘禮微微仰起頭來，似乎在回憶着什麼，“比起賽跑，馳影似乎更喜歡自己無拘無束地奔跑。它參加過幾次比賽，但成績都不算太好。我的馴馬師告訴我，馳影并不适合比賽，它也不喜歡比賽。我想，那就放任它的天性吧。于是，它離開了賽場。”

馳影是範銘禮為自己挑選的夥伴。那時，它還是一匹小馬駒。範銘禮很喜歡它，無論工作多忙，他每隔幾天總要路過馬廄，摸摸馳影的頭。

從小，馳影就顯露它活潑愛動的天性。範銘禮想，它或許能成為一名優秀的賽馬。他找來了優秀的馴馬師、騎手以及營養專家，開始有意識地訓練它的身體素質。馳影的确成長得油光水滑，英姿矯健，可它卻無法适應賽場。參加了好幾次比賽，成績卻總是穩定地排在吊車尾。

範成得知此事，在餐桌上問：“銘禮，既然馳影無法成為賽馬……你還要養它嗎？如果不想繼續的話，轉——”

“您為什麼認為，我不會繼續養它？”範銘禮冷冷地打斷道。

“它不能比賽，不是嗎？”範成說，“這隻是一匹普通的馬而已。”

那個時候，範銘禮沒有回答他的父親。他隻是沉默着吃完這一頓晚餐，随後将自己關在了書房内。

想起過去的事情，總是會不可避免愣神的。

過了幾秒，他聽見姜绮玉的聲音：“那這樣……其實很好。賽馬，總是免不了疼痛和傷病。”

姜绮玉笑了笑：“實不相瞞，我家也養有幾匹馬。它們的毛色都是白的，我和我姐姐都喜歡白馬。我們從未想過讓它們參加比賽。”

賽馬所得到的榮耀金光閃閃，可在沒有舉辦這項賽事前，所有的馬兒隻是盡情地奔跑在草原上。

範銘禮一時沒有說話。

或許過了很久，但或許隻是過了不到一分鐘。他沉沉的聲音終于傳來，裡邊所帶着的那一絲情緒，也在空氣中随風而逝了。

“到時間了。比賽馬上開始。這一輪，你想怎麼比？”

……

剩下的三場，他們索性都壓獨赢。不下注了，隻是純粹地看看誰能猜得更準。姜绮玉前邊輸了一場，但并不氣餒，而是在腦海裡加倍計算，之後的兩場，她和範銘禮均一勝一負。到最後一場的時候，她押了四号，而範銘禮押了七号。

随着四号一馬當先地闖過終點線，今晚的賽事終于結束，觀衆席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大屏幕上顯示出秒數和前三名的影像，姜绮玉即使早有準備，也忍不住要從座位上跳起來——還好她忍住了。

“赢了！”她驚喜道，“你看，四号赢了！第一名！”

成就的喜悅是需要同人分享的。她說話時，習慣性地側頭去看身邊唯一的人，那樣毫無拘束的笑容實在很少見。映在範銘禮的眼眸裡，他不禁想，這個時候，她真有幾分像稚氣未脫的小孩。

“是的，四号赢了。”他溫聲道，“你真的很厲害。”

“我就說吧！我——”

姜绮玉話說到一半，後知後覺想起他們正在比輸赢，聲音頓時就減弱了許多，翹起的嘴角也尴尬起來，想收回去，卻又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好，反而是範銘禮笑着問：“你赢了……那麼，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

姜绮玉搖搖頭：“說實話……我還沒想好。”

“那就想好了告訴我。”範銘禮理了理自己的襯衫袖口，看了一眼自己同她的距離，索性湊得近些，低聲道，“君子一言，我不會反悔的。”

溫熱的氣息拂過姜绮玉的耳畔。她有些不争氣地紅了臉——她将這歸結為生理性的臉紅：“行、行吧。”

包廂裡除了侍應生，沒有其他人。姜绮玉想，等回去之後還是要同他好好聊聊，不需要“演”的時候，其實可以不必靠這麼近的。

太近了，她有點不習慣。

賽事結束，他們看完了謝幕表演，随後走出包廂。剛出門，範銘禮就遇上一位精瘦的中年人：這人姓羅，是位知名房地産老闆。見範銘禮走出，羅老闆便一邊念着“好久不見”一邊湊上去，想同範銘禮說說話：“範先生——這位是您的夫人吧，和您真是相當般配……”

範銘禮笑笑，不打算再客套：“您想同我說什麼？”

姜绮玉懶得聽他們說話，說自己看見了個熟人，是中學同學，想去叙叙舊，打了招呼便抽身離開。其實她沒看見什麼同學，這裡走來走去的西裝革履，衣香鬓影，除了實在惹人注目的幾位，她一概不認識。

可正當她打算走到一個僻靜角落時，一道帶着金屬質感的女聲叫住了她。

“你好？”

穿着銀色禮服的高個女人走過來，微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認識一下，我是喬雅琳——範銘禮同你說起過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