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宛臉上依舊挂着笑:“不都是這樣的人,我每次出門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好人,那偶爾遇到一個不那麼好的人,這也很正常啊,人無完人嘛。”
靳航怔怔看着他。
大部分人都是反着來,哪怕今天有九件好事,隻要遇到一件壞事,大多都會因為這僅有的一件壞事難過悲憤,全然不記得其實還發生了九件好事,白宛卻記得他遇到了九個好人。
這小瞎子脾氣怎麼那麼好?
“其實我也沒有很慘。”白宛道,“我出生就看不見,也不知道看見是什麼樣的感覺,比起我師父那樣後天因為意外看不見的,我也不是那麼慘了啊。師父說他出意外那年二十了,哭了好久呢,說不想活了,但我本來也沒有見過世界,也就沒有肖想啦。”
靳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雖然他很會自我安慰,但靳航真的心疼他。
白宛又道:“輕輕姐看我年紀小,每次我來福利院,她總要送我,但其實我可以自己來的,我并不需要大家把我當個殘疾人。”
靳航握着盲杖的手指猛地緊了緊。
“不過是先生你的話,我還有點高興。”身後的人小聲說。
靳航忐忑的心忽地怦然狂跳,他下意識停下腳步回頭:“為什麼?”
呵,這小瞎子不會因為公交車上那一抱喜歡上他了吧?
啧,那就是個舉手之勞啊!
白宛跟着停下腳步,認真想了想:“嗯……我也不知道,可能你是我的第一個回頭客吧。”
靳航:“……”這算什麼理由?
白宛又道:“不過以後别這樣了,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靳航有點生氣:“可以什麼可以,不是說去福利院的路上連盲道都不完整嗎?”
白宛笑道:“院長會來接我的。”
那不還得讓你等二十分鐘嗎!
靳航走的快了些。
白宛努力跟上他的腳步。
前面終于看到福利院的大門了,靳航快步往前,手裡的盲杖忽地一沉,接着聽白宛悶哼了聲。
靳航忙回頭,白宛彎腰扶着腳踝。
“怎麼了?”靳航折回去,“膝蓋疼?”
白宛吃痛擰着眉:“不是,我好像踩到小石塊了。”
靳航這才看見路面上掉了幾塊碎磚,他腦子一抽忘了提醒!
白宛的鞋底薄,磚塊一滑很容易别到腳。
靳航自責罵了聲,彎腰就想把人抱起來。
白宛吓了一跳:“先生,你不用抱,我可以走……”
“還走什麼走。”靳航剛要使勁兒,差點忘了有腰傷的事,他的動作一僵,“啊……”
白宛下意識扶住他的手臂:“你腰又扭了?”
靳航反手撐着腰忍了忍,面前的小瞎子認認真真睨着自己。
兩人大眼“瞪”小眼。
白宛:“哈哈哈……”
靳航跟着漏了聲笑:“你還笑!”
“都讓你别抱了。”白宛循聲摸過來,給靳航揉着腰,“别動,剛扭到,我馬上給你揉很快能緩解。”
白宛的手從衣擺伸入,很快貼着皮膚覆上,指腹有力,按壓精準,酸爽得靳航忍不住哼出來。
就這樣大約按揉了十來分鐘,靳航後腰的溫度上升,好像真不疼了啊。
他試着站起來走了走,回頭見白宛還半蹲在原地望着他笑:“不疼了吧?”
“嗯。”靳航過去将人扶到前面的花壇邊上,小心去脫白宛的鞋子,又褪下襪子。
白宛局促的往後縮了縮,瘦薄的腳背下意識弓起,秀氣的腳趾往後蜷曲:“沒扭傷,就是那一下有點疼。”
靳航檢查的仔細,腳踝沒有紅腫,應該是沒有扭傷,他松了口氣,又見他的腳底有點紅,覺得白宛的鞋底太薄了。
“先生,我鞋……”白宛看不見,手也不知道該往哪摸。
靳航沒把鞋拿給他,先是給他穿上襪子,這才給他套鞋。
白宛急急彎腰抓住了鞋幫自己穿。
靳航擡眸發現白宛一張小臉紅了個透,連脖頸都透着粉色。
他失笑:“你都把我後背摸遍了,我碰一下你腳怎麼了?”
白宛連耳垂都紅了:“我那是工作,我不是随便摸的。”
靳航看他臉紅的樣子覺得太可愛,半蹲着看他,笑道:“那要不然我給你摸兩把?”
白宛:“啊?”
靳航莞爾:“你不是覺得吃虧了嗎?我給你摸回去?”
也不是吃虧吧。
撇開工作時的交集,私下相交,就好像他們不僅僅是按摩師和顧客的關系了。
白宛猶豫了下,鼓起勇氣問:“那我現在能問你的名字了嗎?”
白宛等了幾秒沒聽到回答,以為是有點冒犯了,剛要道歉,那人忽然問:“你聽歌嗎?”
白宛“啊”了聲。
那位先生又問:“聽靳航的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