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微微抽了抽,謝驚枝沒有接話,靜等着謝忱繼續說。
“今日是傅女官的小考,忘記了?”
聽見“傅女官”幾個字,謝驚枝不動聲色挑了挑眉。
大熙無論男女皆可為官,傅程桑年紀輕輕便入了翰林,在文學經史上頗有造詣,被謝執指到文華殿擔任他們的講師。
若她沒記錯的話,傅程桑是趙家的養女,很早便被皇後趙扶月接入宮中。平日裡但凡是傅程桑作講,除非特殊情況,謝忱大都不會缺席。
猶記得前世謝忱為傅程桑做盡了離經叛道的荒唐事,若非如此,也不可能那般輕易便走進了甯家的圈套。
“難怪。”謝驚枝慢悠悠說道。
“難怪什麼?”
輕勾了勾唇角,謝驚枝意有所指道:“難怪今日會碰見二皇兄。”
靜看着謝忱倏然噤了聲,耳廓漫起一道紅暈,謝驚枝笑意不變,眸中卻是一片清冷。
前世謝忱被貶去邊地那一天,謝驚枝去給甯安妤請安。她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甯安妤聽見謝忱的消息,絲毫不掩眼底的嘲諷,隻淡淡評價了四個字。
“愚不可及。”
熟悉的身影從殿外走了進來,謝驚枝猛地回神,對上了謝堯似笑非笑的神情。
時辰未至,殿内一片嘈雜之聲。
到底都還是十幾歲的少年,平日裡再怎麼端莊雅正,也終究還有着玩鬧的心性。這會兒還未開課,世家子各自聚成一團閑聊着,并未有人注意到謝堯走了進來。
“三皇兄。”謝驚枝開口向謝堯打招呼,聲音卻正正好能被周圍的人聽清。
四下登時一片寂靜。
對一衆驚詫的視線恍若未覺,謝驚枝笑意盈盈地望着謝堯。
隻微微停頓了一瞬,謝堯很快彎起眼眸,嘴角揚起溫和的笑意,輕颔了颔首算作回應。
全程自然的像是兩人當真相熟已久一般。
謝堯在宮中曆來不受待見,世家各自利益挂鈎,也無人樂得與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交好。
現下謝驚枝主動與謝堯打招呼,衆人頂多也隻是驚訝而已,謝驚枝聲音一落,便再無人再主動開口。
等到謝堯徑直走向殿末,謝驚枝原本含着笑意的面色頓時淡了下去,耳邊響起宮門前兩人分開時謝堯說的話。
“我等着妉妉帶着誠意來找我。”
誠意。
謝驚枝微微蹙了蹙眉。
以狀師的身份與謝堯産生交集是遠在她意料之外的狀況,雖然她是想利用謝堯對付甯家,可她原本的打算也隻是在宮中設法接觸謝堯,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與他談條件,不想自己卻先被謝堯抓住了把柄。
早了解謝堯陰狠的手段,謝驚枝清楚這件事沒那麼容易被揭過去。謝堯如今給了她商談的餘地,無非是想看她手中還有什麼籌碼。
想起離開清漪殿時自己的吩咐,謝驚枝眸色黯了黯。
但願雲霜真的能拿到她說的那樣東西。
“你何時與謝堯走得那般近了?”
被冷不丁的問話打斷思路,謝驚枝轉頭便對上謝忱審視的打量。
“三皇兄人很好,與之交好并無壞處。”謝驚枝一臉坦然。
知曉謝忱雖然平日裡看着待人親和,但并非是毫無心眼,謝驚枝心下明了自己若是稍有猶疑遮掩,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倒不如怎麼坦蕩怎麼來,反正她也并不算說了假話。
她确實想與謝堯交好,隻不過另有目的罷了。
面上流露出不贊同,謝忱靜了半晌,輕皺着眉道:“小五,他與我們有所不同。”
沒有想到謝忱會直接開口阻攔自己,神色間甚至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厭惡,謝驚枝怔愣了一瞬,突然意識到謝忱一向待各個弟弟妹妹極好,卻獨獨不待見謝堯。
“為什麼?”謝驚枝下意識追問道。
謝忱眼底一片冷漠。
“但凡是江家的血脈,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