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男人被驚得回神,慌亂移開目光,腳步動了下,似乎有下車的意思。
松田陣平的臉色卻微微變了。
他的目光沿着男人灰色的西裝緩緩下移,最終落在男人手裡緊攥着的皮箱上。
米花站,皮箱,對炸彈布置敏感。
漫不經心的神态一點點從松田陣平臉上淡去,暗青色的雙眼隻剩下一片冰冷。
地鐵門開了。
拎着皮箱的男人幾乎是慌不擇路地往地鐵門口沖去,前面的人被他擠得東倒西歪,立刻又被松田陣平扒開。
無辜路人的喊罵聲剛要沖出口,看見松田陣平一身明顯不好惹的墨鏡黑西裝後,硬生生地又把話咽回了嗓子裡。
自動門合上之前,還留出幾聲畏懼的議論,
“是黑l幫嗎?”
“也許是追債。”
松田陣平充耳不聞。他本來沒打算在地鐵站動手,但沒想到這個男人這麼敏銳,如果在這裡把人跟丢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
他一邊追,一邊握緊了手裡的手機,打算如果男人有伸手摸向衣兜的打算,就立刻扔出去。
結果一直被他逼到牆角,那個瘦高男人居然都沒拿出炸彈遙控器,
“我什麼也不會說!”
瘦高男人的眼鏡歪到一邊,頭發淩亂,滿頭都是汗水,
“我什麼都沒看到,你放過我,放過我,我不會報警的,我什麼都沒看到。”
松田陣平愣住了,目光轉向皮箱。
瘦高男人卻像是被提醒似的,如蒙大赦般開口,
“對,對,我也打算炸掉醫院,我和你是一樣的,我不會報警。你看,這裡面是炸彈!”
甚至連拿出炸彈遙控器威脅要同歸于盡的勇氣都沒有。本來被用作威脅警察的炸彈,就這麼輕飄飄地被遞到了松田陣平面前。
萩原研二。
你就是被這種人害死的。
還有一同喪生在那棟高樓上,爆.炸.物處理班的同事。
就是被這種人害死的。
佐藤美和子今天第三次見到松田陣平。
他正坐在醫院裡,任由拿着護士用紗布幫他包紮手上的傷口。
目暮警部從他身邊經過了好幾次,想要說什麼,到最後都歎了口氣,看見她過來招了招手。
佐藤美和子跟目暮警部悄悄走到一邊,為松田陣平說情。
“畢竟他抓住了炸彈犯,而且還是即将二次作案的……總不至于還要被罰吧……”
目暮警部聲音泛苦,
“是隻有一口氣的炸彈犯。而且還是在人來人往的地鐵站裡,他怎麼能當這麼多人的面動手。”
“可松田也受傷了。”
“那是他打人打到自己的手指關節出血了。”
佐藤美和子:“……”
松田陣平已經站起身,往醫院外走去。
距離抓到炸彈犯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但他依然沒有去通過系統的任務結算。
先等一等,他想再一個人待會。
松田陣平沿着車輛稀少的街道往前走。
【完成了。】
他給萩原研二發了條消息,又加了條半天以前未曾想過的内容。
【本來想現在去告訴你。但想了想,等你醒來,再慶祝吧。】
他走向自己的住處,從樓下往上望,發現淺黃或白色的燈光從玻璃中透出,如鑲嵌的明亮寶石。
而此時,有玩家依然在世界頻道尖叫。
【我剛才重新上線,從米花地鐵站上車,還沒走兩站,就聽說有炸彈犯要在醫院安裝炸彈,結果被一個警察打了!還有視頻!】
【我一點開,那還能是誰,不就是我們的NPC嗎!】
【就差幾分鐘,等我坐車回去什麼都都沒了!】
【看了,好辣】
【看了,他打人好帥。】
【看了,腿好長。】
【想想倉辻速水。】
火熱的氣氛頓時冰涼了下來。
又過了一分鐘,這個玩家又出聲,
【靠,有人在網上說他有暴力傾向。】
【你說晚了,我正在罵。】
【你說晚了,我正在查他們住址。】
【你們怎麼不帶我……】
一條消息沒發出去。
這個玩家的名字忽然灰暗了下去,當中多了一條橫線。
玩家[新見美紀]已死亡。
夜色漸暗,無邊的幽深吞沒的路口的燈光。漆黑的保時捷内,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動靜太大了。”
“還沒完呢。”
金黃發色女人把自己的頭發重新紮緊,嘴角勾出陰冷的笑。
“我要讓他們,在恐懼中,一個個死亡。”
第二天早上,松田陣平看見了新聞。
米花町一家便利店附近發生爆炸,死者一人。高中生,女性,1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