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娘的廚藝在謝淵挑剔的口味下突飛猛進，為了這頓年夜飯，她從前幾日便開始準備食材了。

“這是栗子，這是紅棗，這兩樣都是健脾養胃的，拿來蒸雞，最是清甜。”

因楊春娘見楊桃總是有許多關于美食的小點子，覺得她定是有廚藝天分，所以每到做飯的時候都要抓她進來上課。

雖然楊桃本就會做飯，對這些知識早就了然于心，可因為呆在廚房能嘗菜，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接受了知識的再次洗禮。

隻是，怎麼謝淵今日也喜歡往廚房跑啊，還搶了她嘗菜大使的位置！

“用栗子和紅棗來做菜，媽媽是怎麼想到的？”試吃後的謝淵問道。

楊春娘輕輕笑了笑，眼神裡透着對往昔歲月的懷念：“小的時候，家裡條件不好，能吃頓飽飯就不錯了，可有一年冬天，我在山裡找到幾顆栗子樹，靠着賣栗子，我們家着實過了個好年，後來我母親拿栗子和家裡僅有的半隻雞一起蒸了給我吃，那味道，我至今都忘不了，暖乎乎的，吃完整個人都舒坦，我想着，紅棗清甜，加進菜裡說不定能提味，少爺吃着可好？”

謝淵點頭：“雞肉爽滑，味美甘甜，确實好吃。”

楊桃仰着頭急道：“讓我也嘗嘗！我嘗嘗好不好吃！”

楊春娘有心治一治她這饞病，闆起臉道：“少爺都嘗過了還能有假？快去添柴，火都小了。”

見她把菜收進蒸籠裡，楊桃幽怨的看了一眼謝淵，卻也老老實實添柴去了。

謝淵趁着楊春娘出去扒筍皮的功夫，拿筷子夾了個山藥丸子遞到她嘴邊：“快吃吧。”

楊桃頓時一樂，張嘴咬了。

“少爺，你今日怎麼不看書了？”

謝淵眼神一暗，唇邊笑意卻不減：“日日看，也膩得很。”

騙人，自從那日從書院回來，謝淵得了幾本陳柏石送給他的書，每日都廢寝忘食地看。

雖然謝淵表現得很平靜，可楊桃知道他其實是很失落的。

畢竟這是過年啊，就這樣留他一個人在這裡，傻子都看得出來主宅那邊有多不待見他了。

可主宅是主宅，四房是四房，謝濂還是很記挂謝淵的，在席上喝酒也想着，不知謝淵一個人在家裡吃得好不好。

除夕宴擺在謝老夫人院子的花廳裡，謝家四世同堂，二十多口人坐了三桌，熱鬧非凡。

謝濂在和兄弟們喝酒，柳氏便抱着謝婉雲，和幾個妯娌湊在一起。

因四房不受重視，往年哪年不是早早地就過來巴結謝老夫人了，其餘三個更是看她跟耍猴似的，尤其是謝三爺的妻子李氏，最喜歡拿她當仆婦丫鬟使。

“老四媳婦，母親的湯都冷了，你怎麼還坐着，快給她換一碗去。”

謝家今夜請了戲班子來，正在花廳外的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唱着，謝老夫人愛看戲，正抱着謝朝看得入神，而蕭蘭娘也坐在她旁邊。

柳氏突然想起家中的謝淵，估計正和下人一起吃飯呢，她心裡有氣，臉色不好看，但還是走過去伺候婆母了。

沒了柳氏的禁锢，謝婉雲從桌上離席，梅香跟着她，見她隻是被戲台子吸引了，便沒有多管。

謝婉雲隻看了一會兒戲就失去了興趣，謝家的孩子三三兩兩湊在一塊兒，或看戲玩耍，或吃吃喝喝。

丫鬟仆婦們都侯在一旁，梅香也不好跟着她亂蹿，隻能在幾步外盯着她。

謝婉雲不常和這些侄子侄女們玩耍，也沒有熟悉的夥伴，見他們都不愛搭理自己，她垂着頭，溜溜哒哒地竄來竄去。

“蜻蜓！”

前方突然出現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謝婉雲歪着頭看他，又低頭看他指的方向。

她的腰間挂了一個燈芯草編的小蜻蜓，栩栩如生，還纏着紅色流蘇，十分有趣。

那是謝淵經常外出後，偶然在一個小攤子看到，特地買回來給她的。

謝婉雲對這個小蜻蜓喜歡得很，平日去哪都要帶着，她馬上捂住自己的小蜻蜓道：“我的！”

她年紀還太小了，根本沒記住誰是誰，因此謝朝二話不說就要跑過來搶她的小蜻蜓時，謝婉雲隻知道這個人要搶自己的玩具。

她反應快得很，腦袋一歪，照着謝朝的肚子就頂了上去，生生把謝朝撞翻在地。

在場的丫鬟仆婦都傻眼了，誰能想到謝婉雲一言不合，直接把謝朝頂了個四腳朝天。

聽着謝朝尖銳的哭聲，衆人隻覺得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