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胡秀秀把自家院子裡曬的蘿蔔幹和韭菜豆從大匾裡收回房裡以後,就在案闆上剁肉餡,打算晚上包點肉包子吃。
埋頭攪拌肉餡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咣當咣當敲門。
她急忙上前,拉開門栓,卻見門前站着的,正是自己的娘家侄兒胡恒。
十二月的天已經很冷了,胡恒顯然是一路跑來的,鼻尖凍得紅紅的。
“小恒,你怎麼了?好好地,你不在學校上學,跑來姑姑家做什麼?”胡秀秀一邊驚訝地問,一邊将侄兒拉進房裡,同時關上門,不讓冷風鑽進來。
“姑姑——”胡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表叔——表叔他——”
“你表叔怎麼了?快說?”
“我要回家,我要住宿舍,表叔他不喜歡我,對我一點也不好,嗚嗚嗚!”
胡秀秀将侄兒摟進懷裡,一疊聲地問:“到底怎麼個不好法?”
“他不給我買雨傘,讓我淋雨……”
“就前天下雨的時候嗎?”
胡恒點了點頭:“不光這樣,我在他家還吃不飽飯。”
胡秀秀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他敢不給你飯吃?”
“米飯倒是有,可是一連續三頓,都沒有肉,沒有魚,隻有蘿蔔跟白菜,我實在吃不下去,嗚嗚……”
“豈有此理!”胡秀秀聞言大怒:“反了天他!居然敢這樣對我娘家人!”
她一拉胡恒:“走!姑姑現在就帶你去找他算賬去!”
這時候,董家老兩口在院子裡聞聲而來,已經聽到了一半。
“秀秀!你等等,這裡面恐怕……”見胡秀秀拉着胡恒走了,董老太急忙上前。
胡秀秀沒有理婆婆,拉着侄兒上了門口的自行車,一路騎到了鳳頭中學。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人們正是剛剛吃過晚飯,窩在家裡看電視的時候。
董立松卻沒有心情看電視,他在校園裡轉來轉去,尋找胡恒的身影。
前天放晚學回來,胡恒又丢了一把雨傘,還理直氣壯地要自己再給他買一把。
董立松氣得心口都疼了,隻是對着孩子,也不好直接口出怨言,隻是一言不發,假裝聽不見他的話。
到了第二天早上,天依然下着雨,吃完早飯,胡恒有些委屈地問:“表叔,沒有雨傘,我要怎麼上學啊!”
“這點路,就直接跑過去吧,你看表叔我,這兩天不都不打傘,跑來跑去的嗎?”
胡恒看了一眼董立松早上去買早點路上淋濕的頭發,雖說是半大的孩子,卻也知道不能再說什麼了,隻能硬着頭皮冒雨上學。
到了中午,胡恒放學回家,往飯桌邊一坐,隻見隻有一大海碗清炒蘿蔔絲,一大海碗白菜湯。
胡恒用筷子将那碗蘿蔔絲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翻到一塊肉。
到了晚上和第二天,飯桌上要麼就是紅燒蘿蔔,要麼就是清炒白菜,頂多加個豆腐或者豆芽青菜。
這下,胡恒可受不了的。
幾天不吃肉,那怎麼行呢!
胡恒受不了了,他知道表叔這是對自己不好了,越想越委屈,山裡自己家離學校太遠。這天吃完飯,他就一路跑到姑姑家訴說自己的委屈去了。
話說董立松從小賣部買了一瓶醋回來,不見了胡恒,還以為他去學校宿舍玩了,就去宿舍找。
找了一圈沒找到,不由得有點慌。
正滿校園找着,突然聽見他嫂子的聲音:“不知道你表叔現在在家幹什麼,咱們快點走!”
董立松一驚,嫂子的語氣,明顯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也實在是沒辦法了呀,不這樣省吃儉用,就沒飯吃了!
想到嫂子潑辣的性格,董立松可不敢在校園裡跟嫂子照面,于是急忙趕回家裡。
兩三分鐘後,他嫂子就帶着胡恒進了門。
推開門,她就扯起嗓子叫:“立松,人呢?”
“哎呦,嫂子啊!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坐!”董立松急忙迎接了上去,順手帶上了廚房的門。
見嫂子滿面怒容,董立松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胡秀秀冷冷地道:“好小子,翅膀硬了啊!”
“嫂子,你這個話說的,弟弟我聽不懂。”董立松笑嘻嘻地說。
“聽不懂?我就問你,從小到大,嫂子是怎麼對你的?”
董立松心裡暗想,你對我也不過如此。
可是,嘴上他卻不敢說,這畢竟是自己的親嫂子,惹不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