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你怕的男人,想方設法睡了他,睡完你就會發現天下男人都是一個鳥樣兒。”
尚之桃被她逗笑了:“那你也怕luke,你為什麼不睡了他?”
“我怕我男朋友剁了我。”
慫了。
尚之桃從行李箱拿出睡衣穿上,她的睡衣,是一條中袖睡裙,帶着粉色蝴蝶領,十分可愛。她有點不好意思在lumi面前換睡衣,想去衛生間。被lumi叫住:“哎哎哎!都是女人,誰沒看過啊!”
也對。
尚之桃一狠心,脫下了連衣裙,胸前的鴿子撲騰了一下,lumi哎了一聲:“好家夥!好家夥!你還有這等寶貝!”她指着尚之桃:“渾身都是寶!”
尚之桃慌忙套上睡裙,雙手護在胸前,有點無措的看着lumi。lumi去洗臉,途經她身旁,啧啧一聲:“尚之桃你記住了啊,你可是有核武器的女人。你别輕易投降。”
尚之桃哪懂什麼核武器,這一天跟打仗一樣,她隻想洗個澡好好睡覺,明天繼續工作。明天非常值得期待,因為明天她終于不用跟栾念一起。
栾念陰晴不定的。他對人不冷不熱,對她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尚之桃有時想請教他一些什麼,又總擔心自己的提問過于愚蠢。
是的,在栾念面前,她覺得自己是個蠢人。就算是一個蠢人,卻在今天三番五次對他有了绮念。
等她和lumi關了燈各自躺在床上之時,尚之桃的疑問還未消散。她忍不住問lumi:“lumi,你曾覺得自己愚蠢過嗎?”
“我為什麼要覺得自己愚蠢?”
“我這幾天總會覺得自己愚蠢。”
黑暗給了人膽量,尚之桃第一次與lumi交心。她覺得她步入社會這短暫的日子時常有困惑:“你知道我為什麼怕luke嗎?”
“為什麼?”
“我寫的老闆訪談是真的,luke在做訪談的時候勸我換工作;他後來又說過一次。他覺得我不行。”尚之桃有點難過,她知道自己在所有同期入職的同事之中履曆最不漂亮,但她是不是真的差到栾念覺得她沒有可取之處的地步,她困惑了。
“luke說了兩次讓你辭職?”lumi在黑暗中問她。
“是。所以我該換工作嗎?”
“你不該換工作。你知道你應該做什麼嗎?你現在應該睡覺,明天早上開開心心起床,把luke的話當成屁放了。”lumi有點同情尚之桃,剛入職就被luke盯上了,被别的老闆盯上也就算了,luke是誰?再過段時間任命下來了,整個中國分公司都要他來管了。可她不能現在對尚之桃說這些,尚之桃已經戰戰兢兢了。
尚之桃的第一個職場導師lumi是一個很好的人。
她沒有過人的天分,卻有不錯的運氣。她已經在床上睡着了,lumi卻還睜着眼睛,她盤算着怎麼幫這個小姑娘留下來。這姑娘多好,任勞任怨,脾氣性格頂尖的好,怎麼就要開了人家了?
這一天從天不亮到深夜,尚之桃這一覺睡的很沉很沉,到底是二十冒頭的年紀,第二天睜眼又是神清氣爽,一派青春無敵。lumi睡前給她發消息說不去吃早飯,她蹑手蹑腳洗漱,穿着一件寬大的T恤,素淨着一張小臉兒去餐廳吃飯。她前一天晚上就沒怎麼吃飯,早上真的餓壞了,着實沒少拿吃的。
端着餐盤找位置,看到坐在窗邊的栾念。他昨天喝了大酒,今早卻已看不出痕迹了。晨光一縷打在他面前的餐桌上,讓他多了一絲人氣兒。
再有人氣兒,也是尚之桃不想也不敢招惹的人。尚之桃動作快,閃到柱子後面,而後四處張望找到一個角落。她躲閃的動作剛好落進栾念眼裡,鬼鬼祟祟,奇奇怪怪。
尚之桃真是拎不起來。
栾念見過太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在這樣的場合,會徑直走上前去問他:luke一個人?随便聊些什麼,對目前工作的想法、對職業生涯的規劃。他剛工作時,在美國總部,集體team building,他眼見着一個同期自費升艙坐到老闆身邊。職場就是這樣,老闆就那麼一個,你躲在後面,就不要指望會被人看到。
這麼好的機會,她像一隻喪家犬似的,跑了。
拎不起來的尚之桃坐在餐廳角落悠然自在吃着早餐,也為了成功躲避了栾念而心生了幾分歡喜。隻要成功躲過栾念,就又是沒被開除的一天。她這樣逗自己。
可好景真是不長,她那顆藍莓剛塞進嘴裡,就見對面坐了人,擡起頭看到栾念,愣了一秒才與他打招呼:“luke早。您吃了嗎?”
“會議紀要呢?”
…“昨天晚上發給您了。”
“發到哪兒了?“
“您郵箱。”
栾念拿出手機,翻出手機郵箱丢到尚之桃面前:“哪封是?”
尚之桃是看到發送成功了的,可栾念的收件箱裡并沒有。她一時之間不知怎麼回事:“我可以上去拿電腦下來嗎?”
“如果你連會議紀要都忘記發,那你可以考慮今天就遞辭呈了。”
尚之桃聽到他又這樣說,起床的好心情煙消雲散:“如果我沒發,我今天就辭職。”她站起身:“我上去拿電腦,請您稍等。”
她拿電腦的路上,一遍遍回憶自己昨晚發送的動作,還有已發送成功的提示,她确定這沒有問題,拿着電腦下了樓,回到餐廳,坐到栾念對面,打開電腦,找出發件箱,是有一封她昨天深夜發出的郵件,收件人是lukelu,不是lukeluan,淩美還有一個人英文名叫luke,姓lu。
她緊抿着嘴唇一句話不說,栾念沒錯,他真的沒收到郵件。錯的是她,她發了,但發錯人了。
“對不起luke,我發錯人了。”
“所以。”栾念看着尚之桃,眼神鋒利:“你将昨天會議的保密信息發給了别人?那你還不如不發。”栾念站起身:“辭職信别發錯郵箱了,flora。”
尚之桃并沒有回答他,她不敢開口,她知道自己一旦開口就會哭出來。她不想在栾念面前哭,在他心中,她已然是最差勁的那一個,從來都是。如果她哭了,他更會看她不起。
她就那樣咬緊牙關,沒有講話,也沒有哭。
後來那幾年,無論她經曆什麼樣的風浪、質疑,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心中經曆什麼樣的崩潰,她都沒有在栾念面前掉過一滴淚。她可以在朋友面前、親人面前放聲痛哭,可她在栾念面前,從來沒有。
她在餐廳坐了會兒,而後回到房間。lumi已經起床了,尚之桃與她打了招呼,然後兩個人一起參加市場部的電話會。這個漫長的會議整整開了一上午,alex布置給她很多很多學習任務和輔助工作,除了繼續對接企劃部和創意中心,她還将學習pr和市場活動。等她開完會,看到手機上栾念發給她的消息:“還不發我?”
她以為栾念問的是辭職信,于是回他:“抱歉開了一上午會,還沒來得及寫辭職信。”說的好像不開會她就會寫一樣,尚之桃這樣的姑娘,安心為别人鼓掌,自己也耍的一手好無賴。沒有渾水摸魚的本領,就不會養成那麼好的心态。早上的挫敗早就煙消雲散了。
“會議紀要。”栾念回她。
“哦哦哦,我以為您跟我要辭職信呢!”
“?”栾念回她一個問号,這姑娘腦子怕是有點病。
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