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桃覺得給栾念做秘書一定很刺激。明明見上一個客戶的時候還萬物可愛的和氣樣子,到了第二個客戶那裡就變了天。
尚之桃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她沒見過跟甲方叫闆的乙方。她覺得也有可能是自己工作時間太短,還沒見識到職場的牛鬼蛇神。
起因是第二個客戶說創意要微調。
尚之桃理解的微調是色彩變一變、大小調一調諸如此類,所有人都以為微調是這樣。客戶不是,客戶說的微調是推翻了重做。他用港普慢悠悠講出那句:“這條廣告片呢,我們覺得還是需要推翻重做的啦。”廣分的同事頓時傻了眼。看了一眼栾念。
栾念沒理會客戶的話,指節扣在桌面上,偏過頭問尚之桃:“你讀書時做的那個項目,客戶讓你們微調,調的是什麼?”哈?讀書時做的項目?尚之桃這才想起栾念那輪面試的時候,她講了他們做過的一個項目,那場面試他一句話沒有講,她以為他根本沒有聽她講話。
“客戶讓我們調一下場地的擺設。”
“讓你們加東西了嗎?”
“沒有。”
“讓你們重新選場地了嗎?”
“沒有。”
栾念點點頭,又問廣分的同事:“之前每一輪溝通的确認有郵件記錄嗎?”
“有。”
“拿出來給秦總看看。”
做生意講求誠信,樣片都出了你說要推翻重做,相當于花一套的錢買兩套創意,這不地道。那時的廣告市場還沒這麼透明公平,即便是淩美也會遇到這種欺行霸市的情況。
廣分的同事也是見過世面的,不卑不亢拿出過往郵件給客戶展示:“您看,這裡,每一步都确認過。”
“那怎麼辦呢?我們昨天晚上開會大家突然覺得有問題。”客戶耍起了無賴。
“能理解貴司對創意和審美的變動。推翻重做不可能了,我讓财務聯系您,核算樣片成本,您換一家看看。”
?尚之桃以為自己聽錯了,看着栾念。還能這樣?可栾念是動了真格的,他開始收拾東西:“樣片我們删除了哈,我讓财務按最低成本算,其餘首款退還,就當交個朋友。”而後朝秦總伸出手:“謝謝秦總。”
秦總甲方做慣了,沒見過這樣的硬茬,話還沒說幾句就要走,但到底是生意人,栾念給他留了面子的。于是說道:“這樣,我們今天再開會碰一下,然後聯系諸位。”
“好。”栾念看了一眼廣分的同事,轉身出了門。态度之決絕令人咂舌。
尚之桃跟在他身後,覺得自己血壓已經升高了。那個廣告片的支出費用是經市場部的,她上周剛好看過,那麼一大筆錢,栾念就這麼不要了?
栾念頭也不回的走掉了,尚之桃小跑着跟上他,兩個人出了那家公司站在濕熱的廣州街頭。尚之桃的眼睛裡寫滿不解。
“不懂就問。”栾念最受不了别人有話不說。
“就…不合作了?”
“嗯。”
“就…賠了?”
“嗯。”
……
栾念指了指路上的車水馬龍:“你不是愛打車?打吧。”然後退回了樓宇之間的陰影裡。把疑問和思考的時間都留給尚之桃。這姑娘沒有城府,那點心思都寫在臉上,笨的明明白白。
談客戶講究配合。栾念本來就跟客戶不熟,這種場合他擺明了态度該走就走,留下當地同事去打圓場做客情解決問題。一硬一軟裡應外合問題就好解決。不然就要被客戶牽着鼻子走。答案尚之桃早晚會知道,栾念故意不告訴她,覺得逗她挺好玩。
尚之桃站的筆直的打車,拘禁刻闆的不像現代人。才二十出頭的姑娘,明明滿臉少年氣,可一走一坐一站又是這樣的姿态,在這樣的時代裡,顯的有點另類。
栾念想起她在人流如織的機場紅着眼跺腳:“我就不走!”再生氣,也就那樣到頭了,好欺負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