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杜甯晚道。
“若為夫有幸得中前三甲,夫人須……”後面的這句話是湊到杜甯晚耳邊說的。
杜甯晚臉色更紅,手下不輕不重的擰了宋策的腰間一把:“夫君學問這樣好,前三甲實在不公平。不如就第一甲如何?”
“就依夫人所言。”
考完試後的日子沒什麼可忙的,宋策在家練了幾天字後覺得無聊,便攜着杜甯晚出門遊玩賞景。别的舉人多在與同鄉議論會試題目或者琢磨此次是否榜上有名,俱是滿臉愁容焦急等待,隻有宋策沒心沒肺般帶着杜甯晚熟悉京城。
晚些時候杜甯晚忍不住問他心中作何所想,宋策想了想,說道:“若是成了自然好,若是不成咱們也好見識一番京城的繁華,還沒放榜,憂慮過重不利于身心健康。”
杜甯晚覺得自二人成昏後宋策變得随性了許多,偶爾還會說出幾個她從未聽過的詞彙,不過也正因為這樣,二人的感情一日甜過一日,這是後話了。
就在這種複雜的氛圍下,三月十八,今科會試放榜。
寫的規整的榜單張貼在貢院大門外,下面蓋着官家大印,大榜左右分别立了一個唱榜官,他們從最後一名開始報榜,每個名字複述兩遍,每唱一個名字,人群中便能引起一陣騷動。
“會試第二百八十二名,永昌縣羅忠傳,年五十二!”
人群中傳來一聲大笑,一名須發花白的年邁舉子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中便漾出兩行熱淚,口中高呼:“我中了!我中了!幾十載寒窗苦讀!今日我中了!中了!”
左右舉子紛紛拱手恭賀,羅忠傳身邊的漢子與他有五分像,口中也呼喝着:“中了,中了!恭喜爹!”
對比在一旁急的捏手帕的杜甯晚,宋策倒是神在在的倒了杯清茶給她:“娘子莫慌,左右榜單就在貢院門口張貼着,又不會長了腿跑了。”
“夫君!你怎的倒是不急?”杜甯晚道:“不如去派個人瞧瞧,左右心裡也能有些底細。”
這茶館是個會做生意的,一早就派了幾個跑堂兒小厮,若是有名兒唱出來,便一路跑着把名詞傳遞回來。
“會試第一百五十二名,既德縣趙封,年三十八!”
……
“會試第一百五十一名,沛縣林詠伺,年四十二!”
……
跑堂兒小厮就這麼一來一回的傳遞消息,遇到高中的,直接掏了碎銀子打賞,然後他們報名的嗓門更加洪亮了。
如今隻剩下前十名還沒念了,沒有聽到名字的舉人心中焦急又期待,難不成自己又要再等三年?還是此次文章入了哪位主考官的眼,竟取了個這個好名次?
一時間茶館中的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唱榜聲一路傳來,在念到第五名的時候,宋策罕見的抖了抖手指。
非是他緊張,而是興奮。這畢竟是他各種意義上的第一次大型考試,等他忍不住連續喝了兩杯清茶的時候,悠遠的唱榜聲由遠及近傳來——
“會試第一名,會元是——青州縣宋策,年二十!”
此聲一出,本來有些嘈雜的茶館頓時一靜,杜甯晚喜得立刻起身,又覺得此地說話不妥,隻壓低聲音向宋策祝賀,心中想了許多的賀詞此時隻彙成了這一句:“恭喜……恭喜夫君!”
宋策看着眼前的姑娘,有心想說些什麼,但喉嚨一時間被哽住,他張了張嘴,隻說出一個字:“好!”
參考的舉人們得知第一名會元是個年方二十的舉子後,立刻陷入了激烈的讨論,在得知他亦是金陵城的解元公後,心中那點嫉恨不服都化為了驚歎。
此時皇宮,紫宸殿内。
順元帝盯着科舉考試呈上來的名單細細看着,這裡面雖然貴胄子弟仍多,但也有一些沒有靠山的寒門子弟。最令他驚喜的莫過于此次的會元宋策。
此子年方二十,身家幹淨,雖然有個縣令嶽父,但他出身簡單,背後也沒那麼多京城勢力勾連,不失為一個清白人才。順元帝有那些看好的寒門學子,他們的過往生平早就事無巨細的擺好放在他的案頭。有一些表面身家幹淨的人,實際後面都有推手,可能是成王一派,也可能是宰相一派,内裡複雜得很。
順元帝十三登基,十八才正式親政,身邊正是需要人才之時。他想留幾個身家清白的文人,或打磨外放,或留于京城,總歸他能少受些朝堂牽制。
他用朱紅禦筆在幾個名字上畫了個圈,其中自然也包括宋策的,對着身側之人道:“再查。”
那人忙躬身領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