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你之見,真相是什麼呢?”陳天聽得入神,隻覺言之有理。
“依小弟愚見,江湖上,尚有神龍教衆幸存,可能性,還很難說,事情的真相,小弟做兩種不成熟的猜測。其一,是真的有另外一方勢力,已在暗中虎視眈眈,且行動神速,之後,又故意留下有關神龍教的線索,讓人把注意力,轉移到本該早已覆滅的神龍教身上,讓人困惑,猜忌,以便讓他們,能夠繼續安心地,潛藏在暗處,這一點,也是我最擔心的,他們能在一夜時間,将韋家上下,殺得雞犬不留,不僅如此,還能将此事,僞裝成火災意外,若不是我聖龍門,乃神龍教的一支,恐怕也會被他們,就這麼蒙蔽了雙眼,這夥人,手段高明狠辣,幹淨利落,令人膽寒呐!不過,如果這一假設為真,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又如何通曉,獲得我神龍教的暗器,神藥?就不得而知了。其二,便是一切,隻不過是韋小寶,金蟬脫殼之計,但這樣想,依然是疑點重重,神龍島已滅,韋小寶怎麼可能知道,我們的存在?又怎麼能将整件事,僞裝成神龍教所為?他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實在令人琢磨不透,如果說,是為了避開皇帝的耳目,從此絕迹江湖,如此行事,未免太過大費周章,再有,倘若韋家尚存,我們已經增派人馬,前去打探消息,他們拖家帶口的,為何至今,仍是音訊全無?”
“可是,韋小寶這邊的線索,終究還是斷了,我們接下來,要如何行動呢?”
“大哥,我看,既然我們一時,無法理清事情的頭緒,隻好兵分三路,一方面,如果當真,有另外一方勢力,已在暗中而動,很可能也是沖着經書而來,且絕非等閑之輩,如今,我們已然落于人後,再不抓緊,恐怕要被對方,捷足先登啊,眼下,我們或許再顧不得深藏行迹了,一味求穩,隻怕到了頭來,會是竹籃打水,這麼多的辛苦,都付之東流,另一方面,韋家一事,我們還要大力追查,還有,神龍島覆滅,是皇帝授意,雖然我們如今,可不受限制地自由行動,是得益于此,但何不利用這一機會,假借為洪教主報仇之名,暗中聯絡,并查明江湖上,是否還有神龍教餘衆,暫時團結他們的力量,再與西藏裡應外合,改朝換代,享盡榮華富貴,坐穩萬代江山?”
“坐穩萬代江山?你什麼意思?”陳天一驚,正色問道。
方思峒解釋道:“我們在宮中,雖安插有線人,但以前,礙于毛東珠,柳燕等人,行事多有不便,後來毛東珠事發,康熙隻信韋小寶一人,對旁人口風甚緊,鹿鼎山一事後,韋小寶攜眷出逃,康熙十分思念,卻苦尋無果,一時間,‘韋小寶’三個字,已成朝中禁忌,後來,他囿于韋小寶,在身邊時的種種謊言,更是對宮中的太監,宮女,侍衛,大臣,多有提防,疑心重重,我們的線人,得不到康熙的信任,也實在,難以有所作為,韋小寶失蹤以後,康熙每年,都要出宮走上一趟,本來大好的時機,全都被我們錯過了,直到最近,我們的線人,才終于有了機會,傳回一些喜訊,近年來,黃淮兩河災害頻發,康熙對此,是深感頭痛,一直絞盡腦汁,尋訪能人才俊,商讨治水之法,如今,似已初見成效,我想,再過些時日,皇帝很可能,會出巡南下,視察河工,那可是我們,千載難逢的機會,失不再來啊!”
陳天聽了,卻是意興闌珊,說道:“西藏桑結,已受朝廷敕封,與我聖龍門又素無瓜葛,怎麼會願意,跟我們結盟呢?退一步講,就算桑結願意,一旦結盟,自少不了來往,那經書中的秘密,豈不是,也難瞞住?勢必,要被人瓜分?再說,一想到做皇帝,治理國家,為兄,實在感到乏味無趣,倒不如當下,活得自在些,更何況,要行刺一國之君,談何容易?結盟行刺之事,不必再提!”
方思峒見陳天,将自己試探性的提議駁回,頓時,心生幾分哀怨,自己暗中,和西藏有些往來,本以為可以此為機,抱得美人,坐穩龍椅,樂享榮華,開萬世之基,不過,這桑結方面,往來是假,試探是真,畢竟桑結手上,很可能就握着自己,想要得東西。聖龍門的力量,想要和朝廷硬碰硬,直取江山,并不現實,如果能聯合西藏,再行舉事,把握,會大上許多,到時兩家瓜分天下,東西而治,亦未嘗不可,雖是失了半壁江山,也總比現在終日躲藏,與蛇鼠無異,要好得多了,卻不料陳天竟如此胸無大志,隻甘心做個斜轎頭頭,但無奈自己武功不濟,亦無多少實權,哪有同桑結說話的底氣?如今,要成就大事,還當真,得要倚仗陳天的力量,隻好強作歡顔,立即轉了話鋒,奉承着說道:“大哥說的是,方才,是小弟失言了,小弟這兒,還有一條喜訊,是關于經書的。
陳天自他手上取過紙頭,眼中立顯擔憂之色,“達摩院?!消息可靠麼?”
方思峒道:“這消息,是從五台山上,一塊刻有蝌蚪文的石碑上得來的,絕對可靠!據說還有一本,藏在雲南平西王府,不過,吳三桂已死了多年,要查出那本經書,後來究竟流落何方,還需些時日。”
“少林達摩院,高手雲集,卧虎藏龍,要到那裡去取經書,豈不是自尋死路?”
“大哥,我們想要的,隻是經書而已,又不是要将少林夷為平地,何須硬闖?我看,隻要我們計劃周詳,謹慎行事,即使不成,也當可全身而退。”
陳天搖了搖頭,心想這方思峒也太不知天高地厚,當即诘問道:“全身而退?!少林的事,你知道多少?”
“晦聰方丈,和澄字輩的僧人,個個身懷絕技,的确不可小看,不過,對付他們,小弟也有辦法。”說罷,便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道來,甚至對可能遇到的各種意外,都做出了設想與推演,他早知陳天,會對此憂心忡忡,故而早有準備。
陳天眼前一亮,亦覺此計大妙,可謂出其不意,但稍加細思,又不免放心不下,“三路人馬,一查韋小寶,二查其它勢力,與神龍教餘衆,三要為這次的行動做下準備,時間上,是不是太倉促了些?動靜,也未免太大?”
方思峒胸有成竹,“大哥請放心,小弟自當将一切安排妥當,各路人馬,定會讓他們加緊行動,隻待大哥一聲令下!”
陳天想了片刻,道:“既然計劃之中,時機不容錯過,那隻好,先動少林寺這一邊了,這一次,一定要謹慎,人手太多,反而不便,這樣吧,我派陶艋率燭龍舵聽命于你,至于韋小寶,其它勢力,和神龍教餘衆的事,先放一放,等我出關再說。”
方思峒道:“大哥所言極是,韋小寶此人,巧舌如簧,善使詭計,極難對付,小弟早有耳聞。如果韋家的事,真是金蟬脫殼,我們想要在這條線上追查下去,還真得要多多花上些心思不可,不過,大哥閉關練功要緊,不如等大哥出得關來,再作計較。”口中這樣問着,心中,卻是兀自一陣竊喜。
“嗯!”陳天對方思峒的深明大義,很是欣慰,“也怪當時,我一時糊塗,竟然就這麼動了起來,現在想想,真是後怕!不能确定老賊,是否還在世上,我總覺得心中,還是不安,我想,還是盡快練功,以求早日有所大成,來得穩妥一些。”
方才一番密謀,方思峒眼前,俨然已浮現出了一幅幅,自己夢寐以求的幻景,深感一切,已近在咫尺,心中大喜,道:“大哥,事不宜遲,找到經書,一窺其中奧秘的日子,已不遠了,今晚,我們共謀大計,不如再痛飲一番,預祝此次行動,大獲全勝!!”
不多久,門外,幾名手下擡了一壇子酒上前,為二人滿上。
方思峒見這酒色渾濁,雄黃之味,撲鼻難耐,心下不悅之餘,又打起了退堂鼓,推辭道:“大哥,這雄黃酒,乃衆位兄弟日常之物,隻是,小弟實在喝不慣,不如小弟,還像從前那樣,以汾酒同大哥對飲如何?”他不等陳天回答,又追問道:“從前,我們追随老賊之時,這雄黃酒,飲來避蛇,倒也無可厚非,隻是如今,我們已不居蛇島多年,小弟真不明白,為何大哥和一衆兄弟,卻還要飲這雄黃酒呢?”
陳天倒是毫不介意,“既然喝不慣,那便随你吧,你無心習武,有所不知,練習本教的武功,雄黃酒,乃必需之物,可助經脈通順,内力精進,否則,極易走火入魔,性命堪憂,你雖有些根基,但對拳腳之技,舞刀弄槍,了無興緻,也不能勉強。”
方思峒聞言,立即向陳天拱手作禮,亦不再多言,命人換上汾酒,兩人便就此暢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