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哥……”餘星時站在門口不肯讓開，紅着眼眶，幾乎是在哀求，“我們不出去……好不好？”

池燼罕見地冷下臉來，一言不發，隻是蹲在地上穿鞋。

“餘星時，”池燼說，“我必須出門的。”

這話在餘星時耳裡倒像是在明晃晃地預告着自己的死亡。

“不要……”餘星時輕輕扯住了池燼的衣服。

池燼不搭理他，隻是掙開了餘星時的手，從他身邊繞開，打開了房門。

“燼哥！”餘星時急忙叫道，卻無人回應。

寒意從骨骼開始向外擴散，餘星時怕極了，趁着池燼還沒走遠，立刻換鞋追出去。

“燼哥！”

追不上。

怎麼也追不上。

池燼和餘星時之間像是隔了一層帷幕，又像是被同步了行動。

無論餘星時怎麼跑，怎麼追，都永遠無法将他們二人中間的距離縮短一絲一毫。

就好像……

像天人兩隔，生人究竟如何能見到死靈呢？

一些招魂的片段在餘星時腦海中閃回。

他記不清了。

他在招誰？他在找誰？

不對。

他到底失去過誰？

為什麼他一點映像都沒有了？

餘星時頭痛欲裂，步伐卻一直不曾停止。

他今年十八歲，燼哥今年也十八歲。

他們還有三個月就要高考了。

池燼終于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馬路邊，蹲下身來系鞋帶。

“離開那兒……”餘星時呢喃道。

餘星時如夢初醒，大力撲上去，想要把池燼帶走，卻被一道空氣牆攔住。

餘星時隻得大力砸着牆，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燼哥！燼哥！你快走！我求你！你快離開那裡！”

“我求你，你快離開那裡……”

來不及了。

大卡車撞了過來，池燼的身體支離破碎。

他的全身幾乎都被擠碎了，失去支撐，軟軟地倒在車頭與牆壁中間。

空氣牆卻忽然消失了。

餘星時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怎麼也站不起來。

恐懼籠罩着他，他跌跌撞撞爬向那不成人形的屍體，失聲痛哭。

他又一次，面見了池燼的死亡。

“燼哥……”

“喵嗚~”奇怪的聲音在餘星時腦海中響起。

刺痛感傳來，餘星時的手上出現撕咬過的，正在流血的傷口。

餘星時想起來了。

他二十五歲，燼哥十八歲。

少年成了永遠的少年，埋在十八歲的春天。

*

【恭喜玩家餘星時完成支線任務[脫離幻境]，獎勵将在通關後進行結算】

見餘星時終于清醒過來，池燼當即跳起來劈頭給了餘星時一記喵喵拳。

“喵嗷！”

【這種檔次的幻境你都破不開嗎！回去加訓！】

餘星時沒有說話，隻是站在松軟的泥土上落淚。

“燼哥……”餘星時把池燼抱在懷裡，鼻音很重，“我又回到你出事的那天了。”

池燼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餘星時的聲線顫抖着：“我……走不出來了……燼哥。”

池燼不擅長安慰人，隻得用粉粉的小舌頭舔舐着自己方才咬出來的傷口。

帶着毛刺的舌頭碰到傷處的感覺并不好受，卻讓餘星時感受到一絲真實感和慰藉。

傷口漸漸愈合，餘星時也逐漸冷靜下來，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微笑：“我沒事了，燼哥，謝謝你現在還在我身邊。”

意識回籠，餘星時這才有心情開始分析剛才發生的事。

很顯然，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陷入了一個會抹去他記憶的幻境，并觸發了支線任務。

而他現在所處的位置……

餘星時環顧四周。

深夜，竹林，松軟的泥土。

這是後山。

而在他的身邊，還漂浮着一顆熟悉的眼珠——[真實之眼]。

這顆眼珠已然出現了一些裂縫，代表着使用次數減一。

也多虧了這個道具，他才能從這場幻境中走出來。

餘星時将[真實之眼]收進系統空間，大緻能猜到是共享了他系統空間權限的池燼拿出來給他用的。

“謝了，燼哥。”餘星時狠狠揉了一把小貓。

小貓嗚噜噜地發出抗議的聲音，還沒忘撓餘星時幾下，把他的衣服勾拖絲。

腳下的土松軟得不像話，餘星時低頭看去，濃烈的土腥氣混着血腥味沖入他的鼻腔，讓他呼吸一滞。

他打開手電筒他照了一下，發現腳下這片泥土正處于幹濕交界處。

以他為分界線，身後的泥土十分幹燥，身前的泥土則像被血液和出的稀泥，裡面甚至還混合着白骨，在慘白的月光下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