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在生日前一天就開始高興。
他前段時間和朋友們鬧掰了,而他的朋友們突然說要和他和好,還給他準備了生日驚喜。
地點就定在他家小區附近的遊樂園,時間則是下午五點。
任天知道後激動得一夜沒睡,上午的周考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點題都寫不下去,但他無所謂,他本來就隻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中等生。
周考結束的任天喜提半天假,他認真選了一中午的衣服,感覺都不好看,最後還是穿上了看着最順眼的校服。
他四點就到了遊樂園,在遊樂園裡的蛋糕店定了個生日蛋糕。
定完蛋糕也不過才四點十分,任天一尋思,反正時間還早,不如玩點項目打發打發時間好了,反正這個遊樂園的門票是通票,遊樂設施不會再二次收費。
于是他就近在路邊找了個導覽圖,根據指示牌找到了一家射箭館。
他拿到了一桶箭,卻隻中靶三支,還是險險紮在靶子邊緣的那種。
任天破防了,把箭撿回來收進箭筒裡交回到前台後,氣呼呼離開射箭館。
走出場館之後,他被有些刺眼的陽光晃了晃眼睛,他下意識擡起右手遮在了額前,擋住傾瀉下來的陽光。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向着蛋糕店走去。
铛——
铛——
铛——
遊樂園中心的巨鐘敲響了十七聲,下午五點到了。
算算時間,大家應該來了吧?
他們說好就在蛋糕店門口集合的。
任天加快了步伐,心髒砰砰跳着,壓抑不下的嘴角和有些着急的動作暴露了他的激動。
任天滿是喜悅地來到了蛋糕店。
但蛋糕店裡除了在挑選小蛋糕的一雙母女和店主姐姐,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任天有些失落,不過想到或許他們是因為正在給自己準備驚喜才來遲了,心裡又好受了些許。
他乖乖巧巧和店主姐姐道了聲謝,取走了自己訂的蛋糕。
他也不敢走遠,怕小夥伴們一會來了找不到他。
任天簡單思索了一下,就在附近找了套供遊客休息的桌椅坐了下來,視野也還不錯,可以看到蛋糕店,這樣萬一有哪個小夥伴來找他,他也不會錯過了。
隻是任天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後不遠處,一個有些胖的中年男子盯上了他,戴着口罩,神色很怪,眼神像淬了毒一樣,惡狠狠盯着任天桌上的蛋糕,和他年輕的軀體。
秒針一圈圈轉着,從未停息,任天有些焦急,時不時就要擡頭看一眼鐘樓。
五點十分。
五點十五。
五點二十。
五點半。
沒人來,一直都沒人來。
蛋糕店裡的遊客換了一批又一批,而他一直在尋找的身影卻從未出現。
他被耍了。
這個念頭終于壓過了他為那些人找的借口。
他猛地一把把桌上的蛋糕盒砸到地上。
盒子被摔裂了,露出裡面的蛋糕,奶油也被震得到處都是。
他站在蛋糕面前,低着頭,沒有動。
周圍逐漸有人圍了過來,想看看他在做什麼。
任天的情緒突然崩潰,豆大的淚珠往下砸,他緩緩蹲下身,用手抓起地上的奶油和暴露出來的蛋糕胚,狠狠往嘴裡塞着。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腦子混沌沌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抽離了。
*
等他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天色稍晚,遊樂園似乎閉園了,四處沒什麼人。
手機又在震動了,上面是來自“媽媽”的電話,此前也有七十多個未接來電。
他想按下接聽鍵,但是上面的文字逐漸開始扭曲,成了今天放他鴿子的朋友的名字。
暴漲的憤怒緻使他猛地将手機一摔,肚子裡憋着火,步伐沉重地走向大門。
其實任天早就忘記了,磕壞了的手機裡,存着一條幾天前就看過的備忘錄。
【小天,你對現實逃避的越來越多了,情緒也越來越不穩定,出現的幻覺也越來越多。我們隻是你分裂出來的人格,你不應該,也不能一直隻和我們相處。
小天,再過兩天就是我們誕生出來的第八年了,我們打算自我消融了,再給我們過個生日吧,就去遊樂園,好不好?你小時候和朋友常去的。如果可以的話,再給我們定個蛋糕吧。離開之前,我們還想再嘗一嘗生日蛋糕的味道。
兩天之後,你會徹底忘了我們,小天。希望你可以在沒有我們的未來擁抱現實,積極配合媽媽給你找的心理醫生的治療。祝好。】
所以,今天根本不是小天的生日。
是小天死去的人格們的祭日。
*
哒、哒、哒……
涼風縷縷吹着,終于冷靜下來的任天聽到了自己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他不敢回頭,遲疑着停下了腳步。
身後的腳步聲也停了。
他試探性地走了幾步,身後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并且越來越大,離任天也越來越近。
任天怕極了,腎上腺素一觸即發,他用這輩子都沒有跑出來過的速度沖向大門。
但緊鎖的大門給了任天當頭一棒。
怎麼……怎麼能鎖門呢!
這些工作人員下班之前都不檢查遊客有沒有完全離開嗎!
身後的腳步聲追随着他也來到了遊樂園大門前。
任天緩緩轉過身來,對上了面前有些胖的戴着突兀的灰白色線手套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的臉失去了口罩的遮擋就這麼暴露出來出來,讓任天感到有一些熟悉,好像曾經什麼時候在哪見過一樣。
“你……”任天剛要開口,卻見那男人慢慢擡起了一隻手,那隻手上拿着一把消防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