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計算下來,步驟簡略的讓人欣慰。
通訊頻道‘嘀’了下,不是剛開始那位唉聲分享八卦的好心人,來人開門見山:“你怎麼又上來了?”
多熟悉的聲音,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還被路過玩家無辜端掉好幾個部下的安保隊長。
聽得出安保隊長非常困惑——也是,正常人誰第一時間想到直升機沒落地就被攻占了,又不是好萊塢電影。
“……”他閉嘴不言。
碎玻璃空隙發出呼嘯,風攜着從天而降的雨水卷了進來,季序渾身濕透,故意手指無規律敲擊艙體,同時點踩踏闆調整位置。
連演戲都不用,新手旋轉直升機靠牆的行為肉眼可見地狼狽。
安保隊長被過于複雜的聲音震撼到。
“什麼鬼動靜,你被襲擊了?一分鐘應答,否則将你視作被人控制狀态。”
風雨聲夠離譜了,怎麼還撞牆……他甚至按照摩斯密碼的心态認真聽了幾秒,發現唯一的收獲是浪費了時間。
安保隊長向後打個擺子,示意誰趕緊拿個望遠鏡過來。
總之季序沒脫的迷彩服成功迷惑了上方衆人,直升機離樓頂不算遠更不近,風雨裡視線模糊,看不清晰臉,讓旁邊手持的火箭筒的成員非常尴尬。
——早知道就不圖重火力,換個帶倍鏡的了。
誰想到還能出現這種事。
該成員心懷中道崩殂的郁悶,盯着下面表演行為藝術的直升機半晌,慢慢地情緒變成了既視感:“他是不是在靠近大廈?”
遲遲沒拿到望遠鏡在痛罵部下的安保隊長:“嗯?”
他快步往天台邊緣走了幾步,扶着欄杆眯眼辨認,試圖從扭曲的軌迹運動中判斷出它的想法。
眼睛疼。
算了。
安保隊長心想,假如真是小偷控制了直升機,總不能對方連絲毫的戰術素養都沒有、硬憑自信在抗黑色組織吧?應該不能。但若承認這形似帕金森的軌道也是……呃,戰術的一環,他寝食難安。
安保隊長下決心:“不管什麼情況了,直接擊落,不能讓頂端那幾個樓層出現危機。”
季序忽然打了個寒顫,這寒意不是來自環境,而是從心中升出,似乎有好幾雙眼睛在注視自己。他肌肉不自覺繃緊,本就因傷勢控制不住抖動的手更不聽使喚。
從未想過身體本能的雙面刃竟然敗在這裡!
他緊趕慢趕,總算身堅志殘地調整完位置,立刻拖着重物壓死踏闆和方向杆,他邊單手解開安全帶,邊一手撐窗火速翻了出去。
火箭筒洞口發出微弱點光。
天空中傳來‘轟隆隆’的滾滾悶雷。
季序死死抓緊遮陽闆,一隻腳踩實橫梁,勉強轉身,身後的螺旋槳攪地震耳欲聾,在風雨和雷聲中與火箭/彈撞在一起,照亮了整片區域。
他感受到冰冷冷的雨水混合着碎片拍在臉上。心髒泵血強烈,呼吸撲在臉上炙熱又滾燙,活了二十幾年頭一次感覺到腎上腺素的存在。
再強調一遍,自己不配當這個反派!
季序沉着臉又一次撬窗進去,剛進去,他直奔玄關反鎖大門,十分自覺地檢查房間,跟個強迫症一樣,窗簾來回掀了四五次,才将直升機上藏的碎玻璃收回袖裡。
放松下來,季序拿了幾件休閑服去沖戰鬥澡,出浴室後,他直奔床底,抽出剛才檢查房間時發現的醫藥箱,烈酒和血的腥氣被其他味道替代。
橙子沐浴液,陽光。鎮痛藥抗生素,溫和——總結下來就是重回人間感覺真棒!
他一邊感慨現代醫療的服務方便,一邊手拿浴巾,胡亂擦着還往下滴水的頭發。
季序點開聊天助手。
“……”
“……”
兩道沉默的省略号後,樹洞心平氣和地打破了安靜:“您有什麼想談的心事嗎?”
“沒有,我來問問我的仙人掌呢?”
“誰知道呢?”它反問了句,“或許它被3D打印到半空中,結果雇主在忙着客串攀岩手,沒人關注它,它隻好由重力無情扯向地面,順便享受了下濃硫酸當水的待遇吧。”
季序:“抱歉,不好意思……我能再打印一份嗎?”
“不可以了,雇主,那是唯一的機會。”
樹洞無奈拒絕,季序也沒再問,他換了個話題:“我在用自己的身體玩遊戲,那結束後能不能恢複?”
不能讓他回宿舍後當夜入院做手術、次日直接進局子吧,倒貼身體玩遊戲未免太離譜。
等等,好像平時玩遊戲也在消磨健康。
那沒事了。
樹洞用了個很怪的形容詞:“好像可以。”
季序複讀:“好像。”他咬字吐音其實和正常人反問不太一樣,但在場兩個活物無人在意。
“您不能指望一個聊天助手解釋設定,”它暗戳戳抗議了下自己不是客服,不過因為素質太高,被季序裝作聽不懂,“您要先登出,否則我們也沒辦法刷新身體狀态。”
季序‘哦’一聲,想了想:“那你們待遇還挺好的。”
一部分人完全可以選個技能強還自帶身份的模拟器,故意不做任務,然後留下來興風作浪,可比現實世界的普通人生享受多了。
時間逐漸在對話中過去,眼看休息得差不多了,季序開鎖推門,正好撞見一個人伸手要碰門把手。
季序沒忍住多看了好幾眼。
真眼熟的臉,安西亞公司好歹算是家大業大,怎麼總碰到熟人。
對面那人後背一涼。
他看了看突然擁擠的門,被拎到樓上莫名又被放置的倒黴員工後退幾步,“……呃、要不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