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月洗好水果,切好之後端到姜星眠的旁邊坐下,用叉子叉起一小塊蘋果送到姜星眠的嘴邊。
“甜嗎?”
姜星眠點頭。“嗯,很甜。”
傅挽月自己也吃了一塊,可是蘋果一到嘴裡面,她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眼睛看向姜星眠。
“騙我,有點酸。”
姜星眠無辜的眨眨眼。“甜的呀。”
傅挽月垂眸看着水果盤裡面的水果塊,突然想起來剛剛自己切了兩個蘋果,有一個偏青一點,估計那一個有點青的蘋果是酸的。她又嘗了一塊蘋果,果然,這一回是甜的。
傅挽月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伸手捏捏姜星眠的臉。
“真是甜的,姐姐錯怪你了。”
姜星眠黝黑明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傅挽月和她對上眼,見她不說話,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傅挽月想着可能錯怪小眠了,她鬧小脾氣,就又補充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姜星眠嘴角有笑意,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傅挽月看出來了。以為這件小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但是下一秒,姜星眠就讓她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
姜星眠:“要親一下才能好。”
“……”好無語。
傅挽月已經習慣了小眠這樣的要求,她緩緩的站起身,然後俯身過去,正打算在姜星眠的額頭親吻一下的時候,突然一陣手機鈴聲在病房裡面響了起來。
手機就在床頭旁邊,伸個手就能拿到的距離,她們兩個同時看向姜星眠的那一個手機。
姜星眠郁悶的瞪着自己的手機,伸手過去拿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看清楚手機上面顯示的來電人,頓了一下,然後把手機遞給傅挽月,輕聲說道:
“是你上次加的那一個朋友打過來的。”
傅挽月接過手機看了一眼,是封曉芸打過來的電話,她又重新退回到座位上,看了一眼姜星眠,說道:“你先自己吃水果,我接個電話。”
說着,傅挽月把水果盤放得更靠近床邊一點,讓姜星眠能自己拿得到水果,然後才走到病房的窗邊,打開窗戶接電話。
“喂,曉芸。”
那一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傅挽月在電話這端隻聽到一陣重重的呼吸聲,她不确定的又打了聲招呼。
“曉芸,是你嗎?”
沒過兩秒鐘,那邊傳來一陣清晰的鼻涕音。封曉芸:“是我。”
傅挽月聽這聲音不對勁,擔心的問她。“怎麼了?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封曉芸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有,就是好久沒聯系了,我想和你說說話。”
傅挽月抿唇看着窗外,現在是白天,這個時間段,封曉芸應該睡覺休息的,因為晚上還要上班。可是她沒有休息,卻要打電話和她說話,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讓她心煩的睡不着覺。況且那鼻音那麼重,是個大人都聽得懂是哭過之後的聲音。
可是封曉芸不願意說自己遇到的事,傅挽月也隻能猜個大概。
大概是家裡面因為錢的事又給她壓力了。其實,她心裡的無奈和委屈沒有地方訴說或者緩解,平時上班的時候為了省錢也不常與人打交道,不和同事一起出去聚餐和逛街。而自己那個時候能和封曉芸走得近,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她們兩個會為了省幾塊錢而不去逛街,不去和其他同事聚餐。
傅挽月輕輕的呼了口氣,随便的找了個話題聊天。
“最近工作忙嗎?”
“和之前差不多,就那樣。”
“我看哪天有空了,過去找你吃牛肉面吧。好久沒吃,都有點饞了。”
“好啊。”封曉芸靜靜躺在床上,手裡握着傅挽月前陣子剛買的那一個眼罩,忍着心中的無奈和委屈,眼睛看向發黴的天花闆,一連問了傅挽月好幾個問題。
“你呢?你現在工作怎麼樣了?還适應嗎?照顧病人是不是很累?”
她現在的工作,一點也不累。
傅挽月下意識看向姜星眠那邊,看到她正自己拿着水果盤裡面的水果在吃,也沒有多想,目光又轉向窗外。
“還好,小眠她很乖,我沒那麼累。”
封曉芸沉默挺久的,之後那邊傳來了勉強的淡淡的輕笑。
“那就好。”
傅挽月感覺到她們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似乎已經聊不下去。她聽得出來,那邊似乎在忍着哭音,傅挽月終于沒有忍住,問出口了。
“曉芸,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這幾個字一問出口,封曉芸剛剛哭停的眼淚,瞬間又冒了出來。她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另一張床上睡着的弟弟的女朋友,此刻已經睡着了。
封曉芸起床去了洗手間,把洗手間的門關了起來,她背後靠着洗手間的牆,緩緩的滑了下去,眼淚像決堤的河壩,一直流不停。
“我不好,傅挽月,我現在一點都不好。”封曉芸一邊哭一邊說。
傅挽月聽着那哭聲,心裡頭揪了一下,第一次有人這樣子跟她哭,她有些亂,而且她并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不想說那些沒有用的“安慰”話,所以就直接問封曉芸發生什麼事情,看看自己能不能幫忙。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這才多少天不見,怎麼突然就哭成這樣了。
然而,那邊卻隻是哭,沒有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傅挽月的擔心就顯得更加無奈了,她轉頭看一眼姜星眠,左右考慮了一下,對着手機說道:“你要是不方便在電話裡面說,要不我明天過去找你一下?你也不用哭那麼多,遇到事情我們就想辦法解決,哭太多了,傷的是自己,對身體也不好。”
封曉芸終于說話,依舊是哭着,哭的很委屈,哭的很無助。
“解決不了,沒有辦法解決。他們要我嫁人,嫁給村裡一個四十多歲的光棍。他們根本不給我商量的機會,怕我跑了,把我的身份證和錢全部拿走了,我弟的女朋友,每天盯着我,我都不能像個人一樣活着……我”
封曉芸越說越難過,越哭越傷心。
傅挽月靜靜的聽着,心裡面很難受,也很擔心封曉芸現在的狀況。
她沒有想到,有的人為了達到一些目的和利益,對待自己的女兒可以如此的狠心,她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事情的起因,是弟弟交了個女朋友。前些陣子說要把弟弟的女朋友放到這邊來和封曉芸一起工作。但是,弟弟女朋友來了以後,前些陣子體檢發現弟弟的女朋友居然已經懷孕了,這樣的情況下,就不得不把婚事提前辦了,雖然弟弟和他的女朋友還沒有到法定結婚年齡,但是農村最注重的是先把酒辦了。
可是,弟弟女朋友家提出來要18萬的彩禮,他們家卻拿不出來,所以就想着先讓封曉芸這個姐姐嫁出去,拿一份彩禮回來,這樣弟弟就有錢結婚了。
而且,現在弟弟女朋友家那邊催得緊,說了要是拿不出彩禮錢來,就去把孩子打掉,這婚就不結了。所以封曉芸家裡的人很着急要錢。
着急着要錢,着急着把她嫁出去換錢。
他們家裡人在村裡面找了個年紀大的光棍,想要把她嫁過去要錢,沒有經過封曉芸的同意,根本不跟她商量,并且已經定好了半個月之後就要封曉芸和别人結婚。
封曉芸的村裡面四十多歲的老光棍有好幾個,封曉芸甚至都不知道家裡給她安排的是哪一個人,她認不認識,見沒見過,好像根本就不重要。他們急着要錢,隻要錢,隻有自己的兒子能娶得到老婆,自己的女兒隻是潑出去的水。
封曉芸知道情況之後就想要跑,可是她收拾東西到半就被他們給摁住了。他們收走了她所有的錢還拿走了她的身份證,她現在身無分文,吃的飯就是上班的地方那一份工作餐,不會再有多餘的東西給她。
而那個所謂的弟媳,現在成了監督她,防止她逃跑的人。封曉芸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
封曉芸哭着說道:“我不想嫁給一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我不想……我不是物品。我這些年賺的錢全都給了他們,他們還不滿意,現在還要拿我去換錢。”
傅挽月聽着心裡面很難受很着急,這是她出社會以後交的第一個朋友啊,封曉芸怎麼就這麼苦呢。她低着頭,心裡面在想着應該怎麼辦,要怎麼做才能幫到封曉芸。
她想了一下,問封曉芸。“你是想離開嗎?”
“想離開,可是我沒有辦法。我的身份證在他們那裡,我……”
“身份證可以辦臨時的。這些都是小事。如果你想離開,我或許有機會幫你。”
傅挽月确定了封曉芸的想法之後,就往這一方面想辦法,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很簡單的辦法。
她跟封曉芸說道:“那我看這兩天找時間過去找你,我幫你找機會拖住你弟的女朋友,到時候我會帶現金過去給你,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真的嗎。”
封曉芸聽到傅挽月這麼說,覺得這樣子可行,突然看到了希望的感覺。
但是,她又停頓了一秒,封曉芸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搖搖頭,拒絕了傅挽月的方法。
“不行。你不知道他們這一些人有沒有底限。他們知道你幫助我逃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我不能讓你因為我陷入這一件事裡面。”
可是除了這個辦法,暫時也想不到别的辦法。有這樣的機會,不試一下的話,封曉芸半個月之後就要結婚,難道就這麼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傅挽月無奈的看向窗外,這個世界看着好平靜,但是四處都是看不見的風浪。
她剛想跟封曉芸說,到時候自己會帶人一起過去,這樣就不用擔心會被她的家人為難了,讓她不要顧及自己,隻管跑就行了。
但是,這個時候,封曉芸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趕緊跟傅挽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