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松走近流民,對着羽林衛吼道:“提刀!”
刀身反射着火光,此刻姜雪松更像是索命的羅刹,那群流民吓得後退幾步。
姜雪松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更顯立體,厲聲道:“我給予你們吃喝,你們愛戴我,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可若是我供你們吃食,你們反過來要作惡,那我手裡的長刀、身後的官兵可都不是吃素的。”
“傳我的命令,将流民登記造冊,六人為一組,住在一個帳篷裡,若有一人行不軌之事,同處的剩餘五人受連坐罪,若是一個帳篷都作惡,那其前後左右的帳篷都受牽連。”
“輕則發配北地服徭役,重則斬立決,若再有犯事作亂者,每日供給的白粥減半,再犯者再減半!”
這下那些百姓們徹底沒了嚣張的氣焰,有幾個還想張嘴說些什麼都被身邊人拽住,住了口。
在關乎生命的警告前,沉默的還是大多數。
“半個時辰之内,所有人撤回城外,否則按這賊人的同夥處置。”姜雪松吼完最後一句話。
交代完流民的事情,姜雪松招來身側的紀元,面容冷峻地開口:“你應當懂得管理流民的法子,這件事還得麻煩你,把他們登記造冊。”
紀元常年在北境跟着秦王管理北府軍,管理俘虜方法自然熟悉,表情放松一些,滿口答應下來:“大人就放心吧,這裡交給我。”
不遠處的兩人看着由羽林衛‘護送’的流民,緩慢地往城外走,穿白衣的師明玉出聲道:“真是小瞧了姜大人,巾帼不讓須眉啊。”
李書衍側頭看了他一眼,面具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警惕,轉頭繼續看向姜雪松,開言道:“她自是不尋常的女子。”
師明玉低頭輕笑,調侃道:“顧公子的眼光也不錯,”說着也擡頭去看那抹身影,喃喃道,“就是不知道這麼好的女子最後會站在誰身邊。”
李書衍側頭,目光在他臉上停留,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
師明玉打個哈欠,耐心地整理一下衣服,出聲道:“既然這鬧劇已經結束,我就不跟着摻和了,替我和姜大人問個好。”
說完轉身離開,還不忘揮揮手。
李書衍往姜雪松處走過去,剛邁了兩步,突然厲聲吼道:“小心!”
就看見先頭跪在地上的那男子猛地掙脫鹿柒的壓制,對着姜雪松從袖子裡甩出一把粉末。
紀元反應最快,一腳踢過去,防止他再有其他動作。
變數來得太快,姜雪松第一時間閉緊眼睛,屏住呼吸,伸手揮散粉末,即便這樣,此時她的眼睛也感覺一陣刺痛。
“姜雪松!”
李書衍小跑着趕過去,那人的動作太快,提醒也沒來得及,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慌亂,湊近了問道:“怎麼樣?”
姜雪松半睜着眼睛,睫毛抖動,擡手抓過去,慌亂中抓住他的手臂。
李書衍反握住她的手,低頭湊近去看她,她的眼睛現在紅的似乎都能滴出血來,眼神銳利地看向那人,兇狠地吩咐道:“帶回去讓小徽審,去找大夫過來!”
姜雪松聽着聲音,擡頭往過去湊近,聲音帶着些顫抖,小聲地說道:“我……好像看不見了。”
李書衍能感受到她的害怕,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低聲安慰道:“别怕,我帶你回去。”
姜雪松由着他攙扶,一路上她出奇的安靜,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可她身子微微發顫,顯然是在壓抑住自己的恐懼。
院子裡的大夫進進出出走了好幾波,每一個都是搖頭歎氣走的。
所有人都被折騰起來,鹿柒自責地站在院子裡,若不是自己沒看住那個刺客,姜雪松也不會受傷。
屋子裡晴山站在床邊小聲地啜泣着,努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緒,生怕再讓姜雪松擔心。
青鳥輕撫她的肩膀,臉上也是一片憂色。
那大夫搖搖頭,輕聲哀歎一聲,把李書衍拉到一旁出聲道:“藥粉雖然沖出來,可已經傷害到眼睛了,恐怕會留下病根……”
他沒把話說得太絕,繼續道:“也可能是在下手藝不精,公子再尋名醫吧。”
李書衍閉眼深吸一口氣,背在身後的手捏得發白,理智讓他仍舊溫和地開口:“好,紀元送一下大夫。”
看着坐在床上的人,她現在眼睛上被紗布裹着,一頭烏發順着脖頸散下,她太過安靜了,以至于有種不真實感,像是即将破碎的瓷器一樣。
李書衍眼睫垂下,嗓子幹澀有些說不出話。
喉結慢慢地滾動着,很快他調整好情緒,擡起眼,走到床邊,啞聲道:“大夫說沒什麼大事,好好養着,過一段時間應該就好了。”
姜雪松嘴角一抹苦笑,微微歪頭,循着聲音看過去,淡聲道:“可以和我說實話,我能接受。”
李書衍隻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嚨,說不出來一句話,心更像是被針紮了一樣。
側轉頭看了一眼青鳥,後者就知趣地退出去。留給他們相處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