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還算得上亮的天,腰杆挺直了一些,試探地開口:
“在下在府裡略備薄酒,等大人休整好了,在下給大人接風洗塵。”
‘姜雪松’似乎是為難地沉默了一會,才回道:“明日再說,糧食還在路上,大人安排好糧倉接收。”
趙韓南完全直起來腰,聽她這幾句話,應該也就是個剛進官場的青頭愣,不足為懼。
聲音也敷衍了幾分道:“好,聽大人的安排。”
青鳥撂下簾子,跟着引路的侍從往趙韓南準備的宅子裡去。
趙韓南站在原地看着走遠的馬車,長出了一口氣,看向鞋邊的泥巴不滿地啧了一聲,嘴裡嘀咕了一句:“礙眼的東西。”
就是不知道他這話還有沒有其他的意思。
姜雪松到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比他們晚了幾個時辰。
青鳥守在城門口等着她們,見到秦王的馬車立馬駕馬上前,出聲道:“已經安排妥當了,宅子裡都是自己人。”
“嗯”李書衍輕聲應下,聽他的聲音帶着些鼻音。
昨天他非要下去騎馬,這不有些着涼了嗎。
姜雪松聽着他的聲音,忍不住側目,到底是個帶兵打仗的武将,怎麼吹了點冷風就受不了了。
想來也是,前段時間剛中毒,可能身體還沒大恢複好。
夜色深沉,馬車壓在石闆上,發出吱嘎吱嘎聲。
這宅子看着算不上氣派,但是比姜雪松在京城住的房子大一些。
晴山抱着自己的包裹,不大高興地問道:“你怎麼丢下我們自己走了!”
青鳥不敢擡頭看姜雪松的臉色,不理會她的詢問,隻是悶聲說道:“這間是小姐的房間。”
姜雪松隻是瞥了一眼,眼下事多,沒工夫和她算賬。
第二日天剛亮,姜雪松就帶着人去了專門給她準備的辦公的衙門。
剛一進去就能看見摞成小山的公文,而那公文旁站着一年輕男子,就是昨天站在趙韓南身邊的那個。
那人見姜雪松一身官服,彎身行禮道:“見過大人。”
姜雪松遠遠地瞧了一眼,他穿着一身白衣,長身玉立,手裡拿着一把普通折扇,一副男身女相。
對他點頭,示意他自報家門。那人跟着姜雪松的步伐轉過身子,介紹道:
“在下師明玉,是趙韓南趙大人的幕僚、門客、師爺、狗腿子,怎麼稱呼都行,大人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這說法倒是有趣,連姜雪松都忍不住多瞧他兩眼,在位置上坐下以後,出聲問道:
“昨日我帶來的糧食都接收好了嗎?剛才我過來的時候沒看見粥棚施粥。”
師明玉像是早有預料一樣,臉上淺笑,從容地出聲:
“已經派人準備了,咱們的粥棚也是有時間的,一天裡早中晚各三個時辰。”
“這也是怕有心人來混吃混喝。”師明玉補充一句道。
姜雪松随手翻開一頁,上面記載着今年的雨水情況。
“嗯”了一聲算是對他的回應,脫口問道:“七月雨水這麼多,為何不見趙大人上奏,而是等到了百姓無糧可吃才報上來。”
“七月的時候大人也上過奏折,隻是當時陛下剛登基,可能是諸事繁雜也就沒在意看。”
他倒是聰明,輕飄飄幾句話就把責任推脫到李樂安的頭上。
姜雪松忍不住側目,這位‘師爺’還真是有兩把刷子,公文瞧了幾本也就扔在那邊不去看了。
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東西,想來也找不到什麼漏洞。
師明玉也在偷偷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就官拜四品,現在還領了赈撫使的職位,絕不可小觑。
“大人此次來荊州,除了赈災一事,可還有其他的要務?”師明玉開口問道。
他問的不是别的,是姜雪松先前查貪污案的事情,若隻是查黃元載及其黨羽也就算了。
倘若陛下鐵了心要整頓朝綱,他們這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姜雪松凝眉不語,仔細打量着他的表情,良久才露出一抹笑容,開口道:“本官自然是來赈災的。”
師明玉尴尬地跟着笑笑,也不知道她聽沒聽出來自己的意思。
随即展開折扇,輕搖幾下,看向她說道:
“趙大人在府上給您準備了接風宴,昨日大人說要休整,不知道今日,大人可否賞臉?”
姜雪松自然不知道昨天‘自己’都說了些什麼,現在也摸不準這趙韓南是什麼樣的人,隻好先應對道:“是該去拜訪一下趙刺史。”
師明玉眼底多了幾分鎮定,恭敬地開口:“那今晚就恭迎大人大駕光臨。”
姜雪松客氣地回以一笑,早上的小插曲很快過去,順道去粥棚看了一眼便回住所去了。
剛一進去就隐約察覺出幾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