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衍緩緩睜開眼睛,五髒六腑都在叫着痛,擡眼看着陌生的景象,順着牆壁往下看去。
就見姜雪松用手支着腦袋,另一隻拿書的手垂在腿上,火光映在她臉上柔和不少。
李書衍抿唇,感受着嘴裡的血腥味,他知道,自己這是又得救了。
躺在床上瞧了一會兒才撐着身子勉強坐起來,靠着小榻的圍欄,也不再做其他動作,隻是安靜坐着。
胸口的疼痛在不停地撕扯着他的理智,可他的臉上卻是一片雲淡風輕的模樣,眼底水光泛濫,盯着她瞧。
最近兩日大理寺事多,忙得她暈頭轉向,這不才剛看一會兒書就睡着了。
手上微微脫力,腦袋就垂了下去,姜雪松驚醒,思考了片刻如今的情況,轉頭往榻上看過去,才發現那人已經醒了,正盯着自己看。
李書衍臉上瞧不出情緒,此刻他看起來像是易碎的琉璃娃娃一樣。
姜雪松先開口打破尴尬,道:“殿下醒了。”
“嗯,剛醒一會兒,見你睡着就沒叫你。”李書衍氣若遊絲似的開口。
“紀元他去找大夫了,一會兒就回來。”
“嗯”
兩句話說完,房間裡又陷入寂靜。
姜雪松錯開他的目光,拿起書繼續看着,說是看書,不如說是找個由頭,免得倆人大眼瞪小眼。
李書衍就這麼看着她,也不說話,那目光裡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叫人不敢忽視。
姜雪松撂下書,被人這樣盯着還有些壓力,找話題道:“殿下遇到什麼危險了嘛?前日瞧着還好好的。”
李書衍臉上一抹苦澀的笑,自己這身體他心裡清楚,前天非要逞強帶人進皇宮,一用内功把陳年舊疾誘出來了。
“小事,中點毒,死不了。”李書衍強扯嘴角,低聲說道。
姜雪松聽不慣他說這種話,每次都是對生命無所謂的态度。
李書衍垂下眼眸,将身上的毯子蓋好,出聲道謝:“今日之事,多謝姜大人了。”
擡眸,話音一轉問道:“姜大人為何要救我,倘若放任我死了,對你不是更有利?”
他的聲音裡帶着幾分虛弱,可言辭卻是字字犀利。
姜雪松把書放在桌子上,回道:“我與殿下算不上敵人,為何不救?”
姜雪松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别說,秦王這副模樣倒是有些惹人憐愛。
李書衍像是認同似的閉眼點點頭,随後睜開眼睛繼續問道:“你想做什麼?隻是把李樂安從皇位上拉下來嗎?”
姜雪松沉默了片刻搖搖頭,道:“讓所有人能吃飽飯,讓女子也可以讀書,讓天下的百姓安居樂業。”
李書衍嗤笑一聲道:“談何容易,姜大人一心正義能堅守本心,那其他人呢?”
“大家争個你死我活,不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沒有哪個皇帝能做到你說的那些。”李書衍看着她,認真地說道。
窗子被大風吹的微微晃動,聽起來有些駭人,姜雪松嘴角一勾,揚聲道:“我能做到就行。”
隻要她得到權力,她一定會做到!
她的目光太過赤誠,以至于李書衍原本想說的話都哽在喉頭,目光閃爍片刻後道:“假若,我能幫你呢?”
李書衍握緊了手,不由覺得緊張。
姜雪松盯着他的側臉沒有開口說話,仔細考慮着他話中的含義。
這秦王還真是奇怪,自己先前說輔佐他,他不願意,現在卻說這些話。
她思考的模樣落在李書衍心裡,隻感覺有些刺痛,胸口的疼痛越發明顯,讓他忍不住皺起眉毛來。
血腥味翻湧上來,喉嚨一上一下,終究是沒忍住,嘔出一大口血。
一隻手支撐在榻邊,略顯單薄的身子往旁邊栽倒過去。
姜雪松行動倒是快,在他吐血的第一時間就立馬起身,兩個跨步就走到他身邊,伸手攔住他,免得他摔下去。
李書衍把頭靠在她肩膀上,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攥緊。
姜雪松的肩頭已經被血染成一片暗色,饒是再從容的心面對此刻這種情況也有些招架不住,聲音帶着些顫抖,扭頭喊道:
“晴山!!快去找大夫。”
李書衍仰起頭湊在她耳邊,有氣無力地說道:“倘若我死了……”
他話還沒說完,姜雪松就伸手捂住他的嘴,神色焦急繼續吼道:“有沒有人,快來人啊!”
李書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往下拉,想開口說些什麼,可視線越來越模糊,耳邊姜雪松的聲音也越來越遠。
紀元堵在城門口,一見到陸大夫的馬車立馬把人攔下來,帶了藥箱就匆匆地往姜府趕,剛進大門,就聽見姜雪松的吼叫聲,帶着人直接闖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