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山伸手替她理了下衣衫,眼中流露出擔憂之色,道:“嗯,小姐你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
姜雪松輕拍她的手背兩下,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才轉過頭對着那小太監說道:“有勞公公帶路。”
小太監臉上的笑不減半分,來的時候他師傅特意交代了,務必給這位姜院長留下個好印象,以彰顯皇家的重視。
至于這院長的脾氣嗎,或許是讀書人的傲氣吧。
倆人邁向金銮殿,小太監滿臉堆笑:“世人皆贊太白書院為民請命,奴才初時不信,今日一見院長,方知所言非虛。”
“院長真乃巾帼英雄,氣宇軒昂。聽聞您在離北城遇刺,仍舊能泰然處之……”
那小太監恨不得把自己從話本子裡學的詞都用上,嘴皮子都快說幹了。可姜雪松卻不為所動,隻低頭默默注視着腳下的青石路。
“院長,金銮殿已到,尋常女子難踏此地一步,您真是福澤深厚。”
姜雪松駐足,仰頭望了一眼那金銮殿,視線收回,落在他臉上,語氣平靜如水道:“公公與我有仇嗎?”
小太監身子猛地一顫,愕然失色道:“這……院長這說的是哪裡的話啊?咱家與您今日才相識,何來仇怨一說啊。”
“既無仇怨,公公為何捧殺我太白?”
小太監連忙擺了擺手,解釋道:“誤會,奴才怎麼會捧殺呢,奴才是真的覺得院長了不起,太白書院的名聲誰不知道啊……”
姜雪松開口制止道:“公公還是别說這樣的話了,百姓公道自有陛下來主持,輪不到我們姜家。”
她心中暗自思量,這小太監言辭間似有試探之意。
小太監聽姜雪松這話,趕緊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笑道:“您瞧奴才這張嘴,奴才讀書少,您别和奴才一般見識。”
姜雪松未予理會,開口打斷他接下來的話:“公公小心腳下。”
小太監尴尬一笑,轉身帶着人往台階上走去,趁着她不注意的時候回頭瞧了一眼,長得倒是挺慈眉善目的,怎麼說的話這麼噎人呢。
此時,金銮殿裡,小皇帝李樂安扶着龍椅站起來,手裡的卷宗狠狠地砸向書案,伸手指向穿着紫衣蟒袍的男子,吼道“四皇叔這是什麼意思?兵權不交,莫非想反?”
他這話剛一說完,殿内群臣跪倒一片,齊聲勸誡:“陛下息怒。”
群臣們眼觀鼻,鼻觀心,如今這位少年天子,不過是被其外祖裴鳴扶上位的傀儡。今天這個架勢,莫非是裴鳴想對桓王下手?
桓王腰杆挺得筆直,假意惶恐,請罪道:“陛下息怒,微臣惶恐,自從先皇将這兵權交到臣手中,臣一直兢兢業業。”
說到這還故意停了一下去看小皇帝的表情,繼續道:“鎮守甯州的這幾年裡,平定了大大小小十餘次的叛亂,不說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陛下這麼一大頂帽子給臣扣下來,臣實在是委屈。”
說完長歎一口氣,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一般,桓王一派的官員紛紛出聲附和
“陛下,桓王忠心耿耿啊!”
“陛下慎言!”
“陛下,您說這樣的話會讓一心為國的臣子們寒心的……”
那些個大臣把李樂安說得好像是昏君一般,氣得小皇帝臉色鐵青。眼睛直直地盯着桓王,咬牙道:“朕!命你交兵權,你是要忤逆朕嗎?”
桓王李書德微微擡起眼皮,輕蔑一笑,開口道:“陛下是皇帝,自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過……甯州一直都不太平,陛下若強行收回我的兵權,甯州叛亂怎麼辦?”
李書德說到這裡,斜睨往身後看去,掃過那些個武将的臉,不屑地說道:“若是有什麼意外,恐怕沒人能保護陛下吧。陛下才剛登基,還是再仔細考慮考慮的好。”
他就差直接說,這是威脅了。
小皇帝氣得渾身發抖,低聲怒喝道:“好啊,真不把朕放在眼裡是吧。”
今天丞相裴鳴缺席早朝,與裴鳴同屬于一個陣營的官員也不敢随意妄言。
私下裡面面相觑,各自在心裡犯嘀咕:也沒聽說要對桓王下手啊。
給姜雪松領路的那個小太監悄聲出現在大殿上,皇帝身邊的福祿一眼瞧見,微微颔首,随後趕緊彎腰對着小皇帝說道:“陛下,太白書院的院長到了,現在正在殿外等您傳召呢。”
小皇帝陰沉着臉看向福祿,福祿趕緊低聲勸道:“陛下您别動氣,有什麼不順意的地方和丞相說,讓他老人家幫您分憂。”
果然小皇帝一聽到丞相兩個字時,仿佛洩了氣一般,脊背也松了下來,頹然坐回龍椅上,深吸一口氣,吩咐道:“宣她進來。”
福祿轉身,面向大殿,高聲傳令道:“宣——太白書院院長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