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
一路上都是對司空澹的稱贊之聲,溫同書被周圍的人擠來擠去,差一點就看不見了,眼見着司空澹撩起轎簾進了轎子,小孩子突然着急起來,又不敢在長街上大喊,隻得跟着轎子的方向一直朝前擠去。
“讓一讓,讓一讓。”
讓一讓,讓我見見先生。
先生,等等我……
溫同書埋頭朝前擠,卻不知何時,那轎子又停了。他奇怪地看着司空澹從轎子中緩緩彎腰出來,不知出了什麼事,卻見司空澹看向他,朝他招了招手。
先生看見我了?
溫同書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可是周圍的人都紛紛看了過來,取笑道:“府尹大人瞧見這麼漂亮的小孩子,肯定歡喜得不得了。”
“許是府尹的什麼人呢!”
“聽說府尹大人有一個十幾歲的兒子,莫不是……”
“我瞧着不像,這孩子跟府尹大人一點也不像。”
溫同書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可是司空澹還是面朝着他,微微笑着,沖他招了招手。
溫同書隻得穿過人群,慢慢走到司空澹跟前。司空澹早吩咐了轎子先行回府,隻留了幾個人跟着保護,溫同書看着沒了轎子的先生,仰頭喚了一聲:“先生,您不坐轎子了?”
司空澹拉着他的小手,笑着朝前走:“坐轎子,就瞧不見你了。”
溫同書鼻尖一酸,強忍着淚意問:“先生什麼時候看見我了?”
“剛剛,在轎子裡往外瞧了一眼,看你追得辛苦,就下來了。”
淚水濕了眼眶,溫同書感受着司空澹手心的溫度,更加忍耐不住,一開口,哭腔就洩了:“還有很久,才到府裡。”
司空澹察覺到小孩的異常,停下腳步,忽然彎下腰,兩手穿過他肋下,一用力将人抱了起來:“不要緊,先生抱你回去。”
溫同書第一回被先生這樣抱着,惶恐不已,卻也不敢掙紮,長街上的人都看着,滿是歆羨,可是他一點都不歡喜,反而“撲簌撲簌”地掉了眼淚。
“怎麼了?”
溫同書不敢把自己那些心思告訴先生,避重就輕道:“我想我爹。”
司空澹輕輕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我聽靖兒說了,你這些日子回家祭拜你父親。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就遭遇這樣的事,也是命苦,想你爹爹是正常的,隻是往事不可追,你也不要過度悲傷,還是好好讀書要緊,将來若能造福一方,也能告慰你父親在天之靈。”
溫同書用力抹了兩把眼淚,吸着鼻子道:“我知道,我會、我會好好學作文章的。”
果然是小孩心思,司空澹不免發笑,都到這時候了,小孩還惦記着不讓先生生氣。不過他這般乖巧懂事,司空澹也很受用,拍拍他的小屁股,道:“不怕你不好好學,打斷二十來根戒尺,總是能教會你的。”
溫同書一聽這話,臉色忽變,不知真假,當即不敢說話了。
溫同書一路被抱回府,又被小厮好生送回了西院。司空靖見了他,十分高興,可還沒寒暄上呢,就先告訴了他一個壞消息:“你不在的時候,胡伯送了兩柄戒尺來,說是我爹做給你的,讓你以後去前院帶着去。”
“啊?”溫同書屁股蓦然一緊,不由得聯想到先生在路上說的話,登時手腳發軟,癱坐在席子上。
“怎麼了?不舒服?”
溫同書搖搖頭,害怕地撅起小嘴,跟師兄說了先生的話:“真的、真的要打斷二十根戒尺嗎?”
“呃……”司空靖撓撓頭,有點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以他的經驗,戒尺是真的會被打斷的,但是小孩這麼怕,他爹真的舍得嗎?
說話間,載形已經體貼地把兩柄戒尺送來了。這兩柄戒尺分别用紅木和檀木制作而成,一柄呈暗紅色,一柄呈烏紫色,均是三指寬、一指厚,與溫同書手臂一般長短,尺尾墜着小圓玉珠和柔軟流蘇,若是拿出來往書架上一放,堪稱雅趣,隻是溫同書對這樣的雅趣,實在是提不起一點興趣。
“師兄……”
司空靖看他臉色發白,幹脆把戒尺盒子一蓋,眼不見為淨:“别怕,你聽話,好好作文章,我爹不會随便打人的。”
“真的嗎?”溫同書都快哭了。
“真的,你别想太多了,你過來之前用過飯沒有?我讓廚房給你做雞蛋桂圓羹好不好?”
平日溫同書是頂愛吃這些東西的,可是見了那兩柄戒尺,他是一點胃口都沒了,當即垂頭喪氣,搖了搖頭。
“那不能不吃啊,聽話啊!”
“師兄,”溫同書咽下一口唾沫,聲音發虛,“那個戒尺,打人很疼嗎?”
唉……司空靖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想了想,決定以身試法:“這兩柄戒尺都是我爹給你做的,我也不知道疼不疼,你要是真那麼怕,師兄先給你試一試?”
溫同書吓得往後一倒:“怎、怎麼試?”
司空靖歎了聲氣,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搖搖頭,喚了載形進來。
溫同書生怕還沒犯錯就要挨打,整個人縮成一團,一點一點往牆角退,載形進來時就看見小公子跟條落水狗似的,可憐得不得了。
“郎君。”
司空靖挪到桌案前,徑自褪了下裳,露出白皙的屁股來,朝前一趴,擺出個标準的受罰姿勢:“你拿那個戒尺來,打我二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