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娜臉上依舊帶着笑容，平和而又坦然的看着他。

二樓，言澈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來吧。”

言嘉榮似乎剛結束一個線上會議，面前的電腦還亮着，他眉眼之間透着一絲疲憊，“考試怎麼樣？”

言澈垂下眼眸，“不知道，但我盡力了。”

“盡力是過程，重要的是結果。這些年你不是一直沒落下學習麼？回來的時候試卷都做了上百張，怎麼還是這麼沒把握？”

言澈看着他：“這世上有什麼事情是絕對有把握的麼？”

言嘉榮聞言皺了皺眉。眼前的Omega雖然一如之前那樣蒼白清瘦，但剛剛有那麼一瞬間，言嘉榮仿佛看到了他小時候的影子。

那個驕傲的，漂亮又聰明的S級小Omega。

然而下一秒，言嘉榮就覺得那是錯覺，眼前的Omega低垂着眼眸，神色冷淡，連嘴唇都沒有太多血色。

就算是摘下頸環，信息素也淡的幾乎讓人根本感覺不到多少。

“無論如何你都必須留在羅頓公學。”言嘉榮說道：“如果考試沒通過，我會想辦法讓你留下。邵雲城你見過了嗎？有沒有說上話？他對你的态度怎麼樣？”

言澈看着眼前這個在言家說一不二的父親，忽然就明白了一些東西。

無論是實力、财力還是聲望，言家都是遠遠比不上邵家的。作為聯盟十六國最大商會的會長以及TR聯盟集團的董事長，邵家現任的家主目前隻有邵雲城一個獨子。

言嘉榮在十年前才在聯盟總商會有了一席之地。而他在年輕的時候，還隻是邵雲城父親的其中一個秘書而已，他繼承言家是在辭去邵雲城父親秘書之後，言家進入聯盟總商會則是在兩家定親之後。

所以即便實力遠遠比不上邵家這樣在聯盟十六國排在前三的百年世家，但實際上言嘉榮和邵家還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畢竟他給邵雲城的父親當了十幾年的左膀右臂，才成功在言家老爺子逝去之後成功上位。

言澈曾經S級Omega的身份，原本可以讓言家和邵家的關系更加緊密，但偏偏言澈腺體退化，足足六年之後才在羅頓公學與邵雲城見上面。

就像言嘉榮所說，就算言澈這次考試失敗，他也會想方設法讓他留在羅頓公學。

一定有一個理由，或者一件重要的事情，是他必須在羅頓公學才能完成的。

“父親，您是知道我二次分化的可能性有多低的。”言澈看着他，平靜而緩慢地說道：“如果我作為一個連入學考試都無法通過C級Omega，那麼我留在羅頓公學就完全是一個笑話。我與邵雲城的婚約也早晚都會取消，不是嗎？”

“這些你暫時都不用考慮。”言嘉榮說：“你隻要乖乖聽話，其他的我會想辦法。”

言澈沉默了一下，忽然道：“營養餐可以不用再吃了嗎？”

“什麼？”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言嘉榮皺了下眉，“那都是你秦姨為了你的身體安排的，不過看你現在比之前好了很多，吃不吃也無所謂，再多的營養餐對你的腺體作用也不大。重要的是……”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了下來，言澈卻敏銳的捕捉到了他這一刹那的欲言又止，追問道：“重要的是什麼？有什麼事是我必須在羅頓公學，或者說是有什麼事，是我必須在接觸邵雲城之後要做的嗎？“

“是關于二次分化的事情？”

言澈自從回到言家之後就一向溫順，此刻卻有種咄咄逼人的感覺，言嘉榮看着他蒼白而隐忍的臉色，說：“你剛才說，如果你真的變成一個連入學考試都無法通過的C級Omega，你覺得這代表着什麼？”

言澈嘴唇動了動，還沒開口，言嘉榮就冷冷道：“代表你會徹底成為一個廢物，甚至是，我言家的恥辱。”

有那麼一瞬間，言嘉榮以為眼前這個孩子會憤怒，會大吼大叫，就像小時候被惹急了生氣的時候一樣，那樣肆無忌憚的發洩着自己的情緒。

然而他沒有。

他甚至臉色都沒有變一下，仿佛一開始就知道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言嘉榮見他緊閉着嘴唇，仿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又或者是什麼也不想說，他又放緩了語氣，說：“但我們都必須不讓這個結果發生，所以，你必須留在羅頓公學，必須接近邵雲城，然後——”

“父親。”言澈驟然打斷了他，“您知道就算我真的能做到那件事，成功率也根本沒有想象的那麼高，而且還很有可能徹底得罪邵家——”

他才不在乎言家和邵家的關系，他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成為一個廢物，一個恥辱，一個沒有任何人會在意的低階Omega。

哪怕所有人都在乎這些，可他在乎的，根本不是這些東西。

言嘉榮終于被他激怒了。

但實際上言澈比他更為憤怒，但他的憤怒是壓抑的，無法宣洩而出的，被他用盡全力堵在身體裡，五髒六腑都被攪得生疼。

有些話，他不能，也不可以說出來。

但他又無法忍受言嘉榮這樣拿邵雲城來說出那些龌龊又見不得人的事，所以他又必須說出一些什麼，以此來維護自己心裡那份不可侵犯的，近乎神聖的存在。

邵雲城是誰，他言澈又是誰？他怎麼配？言嘉榮怎麼能把他這個廢物跟邵雲城放在一起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