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失笑道：“你穿這麼多層，不熱嗎？”

泡泡道：“但是這幾件都很好看，我都很喜歡！”

她根本挑不出來。

隻能把這些衣服全部穿在身上。

也隻能把這些珠寶全部戴在頭上。

李尋歡無奈一笑。

他對泡泡的穿搭沒有任何意見，他的貓貓開心就好，她就算想要再多穿幾層，又或者頂個水缸出門，也沒關系。

但是泡泡很快就感到熱了，脖子也酸酸的，腦袋沉到都扛不動，她不得不隻選了一套衣服，又卸下了一些寶石。

她隻留了一個鑲嵌着藍綠色寶石和黑曜石的發钗在頭發上。

她喜歡這根钗子。

那藍綠色的寶石，像極了她的眼睛。而那漆黑中閃着細碎光芒的黑曜石，像極了李尋歡的眼睛。

她喜歡那雙眼睛。

即使那雙眼睛總是那般悲傷。

小豹子将這些亮晶晶的漂亮首飾重新放回盒子裡，小心的鎖好，然後放進了櫃子深處。

這是她的東西！

她當然要細心看好！

她向來都很擅長看管自己的東西，當然也包括李尋歡。

雖然李尋歡很可憐，但是她會幫助他的！

泡泡想。

李尋歡悠閑地吃完了早餐，幫泡泡梳理整齊她亂糟糟的長發，時間已經到了上午，他輕輕歎了口氣，心知自己再也找不到理由繼續逃避下去了。

“泡泡。”他輕聲道：“我們去興雲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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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意要帶泡泡一起去的。

昨天闖進興雲莊那個孩子，從他的年齡推算，十之八九是龍嘯雲和林詩音的小孩。他們是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而現在他最重要之人的孩子卻被指認是一個殘忍的兇手，他必須要理清楚這件事究竟為何。

而泡泡是最重要的證人。

泡泡聽到去興雲莊也很開心，她終于可以咬人了。

昨天讓那個壞小孩逃掉，今天她可不會讓他繼續逃掉。

他們住的地方距離興雲莊并不算遠。

無論是對于每天都在廣闊的山野之中奔跑的小豹子，還是對輕功絕倫的李尋歡而言。

但是李尋歡還是租了一輛馬車。

隻要能坐車，他便絕不會走路。

泡泡：“……”

她原本想說些什麼，後來一想李尋歡有隐疾，于是便把自己的話吞進了肚子裡。

她并不了解李尋歡所患的病症，隻是略有所聞，想來或許會有什麼疲憊無力的副作用也說不定，泡泡這樣想。

李尋歡跳上馬車，轉頭想要把泡泡拉上來，就看到女孩又用那般悲憫的目光凝視着他。

李尋歡：“……”

她究竟為什麼要這樣看他？

泡泡收起視線，随之跳上馬車，正欲習慣性的撲進李尋歡懷裡，便被擋在了半米開外的地方。

李尋歡含笑道：“你早晨的時候說過，不要我碰你。言出必行，泡泡。”

小豹子委屈的嘟了嘟嘴巴，正欲反駁，不知想到了什麼，又乖乖的把反駁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李尋歡甚至都有些意外，泡泡今天這麼乖。

小豹子一個人趴在馬車窗邊，一邊看着窗外的風景，一邊玩着此前他雕給她的貓咪木雕。

她把木雕放在齒間随意的啃咬着，貓咪木雕上都是錯綜複雜的齒痕。

她很喜歡這個木雕，無論去哪裡都帶着。

就連昨天他們吵架的時候，他的貓貓都依然珍惜的緊握着這個木雕。

李尋歡不禁一笑。

正當這輛馬車路過一個轉角時，不遠處的一棵綠草忽而吸引了泡泡的注意。

泡泡眼睛一亮，下一秒便從車窗一躍而出，她的身形如此輕巧，馬車甚至連輕微的搖晃都沒有。

泡泡很快便帶着那棵草回到了馬車裡。

“這個給你！”泡泡道。

小豹子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等待李尋歡誇獎的驕傲模樣。

李尋歡接過那顆草。

他原本以為泡泡是采草給他治療咳嗽的，但是他低頭去看這棵草，和上一次泡泡采給他的截然不同。

李尋歡摘下葉片，用桌上的茶水沖洗幹淨，準備放入口中。

他一邊沖洗葉片，一邊随口好奇道：“這是什麼草？”

泡泡理所當然道：“治療性功能障礙！”

她早上的時候就仔細想過了。連自己這樣漂亮，可愛，還會捕熊的女孩子都能拒絕，有且隻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缺乏這項功能。

雖說早上不經意的觸碰時，感覺似乎不像……

但是畢竟她對這種病症隻略有耳聞，或許存在個體差異性也說不定呢？

但總而言之，沒有人可以拒絕她！

除非缺乏這項功能。

“沒關系的。”泡泡道：“吃下去就會好了！”

李尋歡：“……”

李尋歡差一點沒拿穩杯子，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維持着沖洗葉子的姿态，過了幾秒，他才緩慢的将那棵草放在桌子上。

他忽而有些慶幸，還好他吃之前好奇問了一句。

泡泡見李尋歡不吃，委屈道：“是泡泡找的！”

他怎麼可以不吃？

李尋歡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即使是泡泡找的，他也不是一定要吃的。

“我沒有病。”他無奈道：“我不需要吃藥。”

泡泡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但是你……”

如果不是生病，為什麼會拒絕她呢？

“我有喜歡的人。”李尋歡輕聲道：“這些年，我一直念着她。”

泡泡張了張嘴巴，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小豹子眼睛裡閃過一絲無法忽視的受傷，她咬了咬嘴唇，隻是重新低下頭開始認真的啃咬那個貓咪木雕。

李尋歡忽而有些難過。

他本就是不想要泡泡難過，才會一直沒有把這句話講出口，可誰知……還是躲不過。

他沒有騙泡泡。

他當然有喜歡的人。

隻是，他喜歡的人……早就和他沒有任何可能。

他能夠擁有的，隻有她的恨。

無邊的恨意。

整整十年的恨意。

李尋歡自嘲一笑。

或許像他這樣的人，本就該孤獨終老。

他早就知道這一點。

從十年前，他孤身一人逃跑出關的那一刻，他便已經知道這一點。

寂靜。

許久，他忽而聽到泡泡的聲音。

很輕，很平靜。

“泡泡知道了。”

她垂着頭，輕聲道。

李尋歡心中忽而一顫，然後是一種極其輕微，卻又無法忽視的怅然。

“泡泡……”

他正欲說什麼，卻什麼都沒有說。

因為馬車，已經停下了。

泡泡已經先一步跳下了車，她的動作太快了，他甚至都沒看清她的表情。

但是她依然拿着那個貓咪木雕。

李尋歡跟在她身後，走下馬車。

興雲莊大門敞開，熱鬧非凡。

泡泡眨了眨眼睛，好奇道：“這裡在舉行宴會嗎？”

舉行宴會，就會有很多人。

小豹子難過的歎了口氣。

她該如何在衆目睽睽下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