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迅速紅了起來。
“我的兔子！”泡泡委屈道。
她原本以為李尋歡是幫她嘗試溫度的，誰知道他居然吃她的兔子！
李尋歡淡淡道：“誰抓的兔子？”
泡泡道：“李尋歡。”
李尋歡道：“誰烤的兔子？”
泡泡道：“李尋歡。”
李尋歡道：“不準護食。”
豹豹嗓子裡發出一聲嗚咽的聲音，但是乖乖的垂下了腦袋，不再執着于李尋歡吃她兔子的事情。
李尋歡将手中的餐盤遞給她，道：“乖。”
泡泡接過餐盤，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塊兔肉，發現真的不燙，于是立刻欣喜地吞進肚子，正欲吃第二塊，忽而想起了什麼，将第二塊兔肉喂到了李尋歡嘴邊。
李尋歡一愣，擡起頭正對上女孩明媚的笑容。
“這麼快就不護食了？”他含笑道：“這麼乖？”
“泡泡乖。”泡泡道：“喜歡李尋歡。”
李尋歡心中一軟，将女孩喂給他的兔肉咽下去。泡泡眨了眨眼睛，甜甜一笑。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把自己的獵物分給别人吃，也可以快樂。
她捧着餐盤坐在李尋歡身邊，兩人就這樣一人一口的分吃着美味的兔肉。
“那些村民的死，究竟發生了什麼？”李尋歡忽而道。
泡泡道：“他們被打死。”
“打死？”李尋歡忽而想起那個客棧老闆說，捉妖師受過屍骨上有妖氣。
他原本想要去探查一下這件事的，但是他半路上遇到了受傷的泡泡，他隻能先把她帶出來。
李尋歡道：“是妖嗎？”
“妖？”泡泡道：“不是！那隻是捉妖師為了騙錢胡亂講的，這些人死于你們人類手中。”
“什麼人？”
“是個小孩子。”泡泡道：“他個子很矮，他穿着一件紅色的衣服，很醜。”
想起那個人，泡泡皺了皺眉，似乎記得嘴巴裡的兔肉都因為那個人面相醜陋而變得不香了。
還是多想想好看的人才比較有食欲。
比如李尋歡。
小豹子又精神起來。
李尋歡卻是一愣，泡泡說殺死那些村民的是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能夠殺死十餘位成年人，這孩子一定自小習武，想來也是武林世家。
一個從小習武的孩子，為什麼會愛好殺人？
“那孩子去了哪裡？”李尋歡道。
“那個方向。”泡泡指了指玉門關的方向，生氣道：“他殺了人，卻要妖來背黑鍋，無恥！”
關内的小孩嗎？
李尋歡好奇道：“為什麼背黑鍋的會變成妖呢？”
泡泡道：“那個小孩殺完人就跑，村民們又捉不到兇手，自然往一些怪力亂神的方向去想。那個捉妖師正巧路過，他隻會捉妖，不會抓人，又想賺這筆錢，當然把這一切都歸結給妖！”
反正對于那個捉妖師而言，他根本不在意那些村民究竟是誰殺的。
他隻在意自己能賺到這個賞金。
隻要随便抓一隻無辜的妖交給村民，抓不到也沒關系，随便搞個什麼牛角，鱗片之類的，便能夠交差拿走賞金。
何樂而不為呢？
可憐泡泡就成了那個被盯上的無辜妖精，就因為她在外面貪玩，回家稍微遲了一點，沒來得及和媽媽哥哥一起藏起來，就被那個捉妖師和徒弟仔的符咒給燙傷了。
她被那符咒燙掉了一整片漂亮的豹毛！
那可是她最驕傲的漂亮花紋！
但是情急之下，她隻想要逃走，于是她不得不化身成人類的姿态，藏在灌木叢之中，好在她看到那捉妖師和徒弟仔撿了她掉落的一縷豹毛，他們交談着可以回去交差了，便離開了。
她又在灌木叢裡藏了一陣，見那捉妖師和徒弟仔的确已經徹底離開，才想要變回豹身。
可惜那符咒傷她太深，她根本沒有辦法自己離開。
還好，她遇到了李尋歡。
李尋歡救了她。
李尋歡是好人。
泡泡想。
她喜歡李尋歡。
她原本是想要待确認自己徹底安全之後，快些變回豹形，回去找媽媽哥哥的。但是她現在一點都不想離開李尋歡，她隻想躺在他懷裡，讓他陪她玩。
反正她本來就貪玩，為什麼不跟着李尋歡多玩一段時間？
她此前若不是因為貪玩，也不會被那個捉妖師當替罪羊來抓。
她這麼想着，又喂給他一塊兔肉。
李尋歡吃着兔肉，思考着泡泡的話。按照泡泡所說，這件事情已經徹底結束，他也沒什麼回去探查的必要了。
他倒是對那個小小年紀就殺人如麻的小孩很感興趣。
李尋歡道：“如果你再見到那個小孩，能認出他嗎？”
泡泡道：“當然！他那麼醜，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李尋歡失笑。
泡泡又道：“泡泡好看。李尋歡好看。壞小孩醜。”
李尋歡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含笑道：“你嘴巴總是這麼甜嗎？”
“嗯。”泡泡道：“喜歡李尋歡。”
她喜歡誰才會對誰嘴甜，她不喜歡的人，她隻會瞪他和咬他。
他們就這樣吃完了一整盤兔肉，李尋歡整理好面前散亂的餐具，轉過頭就看到泡泡正用手胡亂的揉着臉。
她揉的很大力，都要把那張漂亮的小臉揉變形了。
李尋歡好奇道：“你在做什麼？”
“洗臉。”泡泡道。
然後她又微微皺起眉，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豹身的時候明明就是這樣用前爪洗臉，方便又幹淨，為什麼變成人身，總覺得洗不幹淨呢？
都是因為人類的手太薄的緣故。
泡泡想。
她以前的爪子厚厚的，軟軟的，洗臉的時候可舒服了。
李尋歡失笑道：“要用水的。”
“水？”
水不是用來喝和玩的嗎？
“過來，我幫你洗。”
泡泡半信半疑的跑過去，學着李尋歡的樣子，用水浸濕自己的臉，然後她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呼聲。
她以前雖然喜歡玩水，卻不喜歡水把自己厚重的絨毛打濕的感覺，特别是冬天，很冷，她身上的絨毛會結冰，還會感冒，會打噴嚏吸鼻子。
但是現在卻沒有這樣的感覺。
相反的，水打在自己臉上的感覺……很舒服。
泡泡從最初的試探變成喜歡，她興高采烈的反複洗着臉，把自己洗的幹幹淨淨的，依然貪玩舍不得停下。
她忽而覺得，人類的身體也蠻不錯的。
李尋歡不得不打斷她把自己的臉當玩具的舉動，他用幹淨柔軟的棉布幫她擦幹淨臉上的水滴，以防止他的小貓會感冒。
泡泡眨着那雙漂亮的眼睛仰頭看他，忽而道：“李尋歡，泡泡好看嗎？”
李尋歡動作一頓。
小豹子不追問出結果似乎不會停，再次道：“泡泡好不好看？”
她撒嬌的拉着他的手臂，晃啊晃的。
其實她根本不需要撒嬌。
因為她當然很好看。
她的眼睛比這世間最璀璨的寶石還要明亮，剛洗幹淨的臉白皙到幾乎透明，出水芙蓉一般的冰冷氣質，卻又帶着野性和浪漫，她仰着頭看他，專注而又認真，一臉渴望他誇誇的表情。
李尋歡安靜的打量着她。
許久，他淡淡一笑，道：“嗯，很好看。”
泡泡撲進他懷裡，開心的親了親他剛剛結痂的鼻子，道：“李尋歡誇泡泡，李尋歡好！”
李尋歡溫柔一笑。
他幫泡泡擦完臉之後，又幫她把她那頭亂糟糟的頭發也用清理幹淨，擦幹，然後随手取出一把短刀，幫她割下她此前把自己燒焦的部分。
泡泡乖乖的，任由李尋歡打扮她。
待李尋歡終于處理完最後一縷燒焦的頭發，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傑作，女孩的金發柔順幹淨，更加襯得她是那般的美豔動人。
千裡馬早已經疲憊的睡去，鐵傳甲也已經在廟門口找了個避風的地方睡着了。
李尋歡取下幹淨柔軟的軟墊，幫泡泡在距離篝火不近不遠，既不會燒焦她，又不會凍到她的地方鋪好床鋪，道：“乖，睡吧。”
平日裡這些事情他都不會親手去做。
因為鐵傳甲的确是一個很稱職的家仆。
鐵傳甲連下馬車都要細心的準備腳凳，怎麼可能會讓李尋歡親自做這些雜事？
但是現在泡泡在這裡。
鐵傳甲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應該來，什麼時候不應該，索性直接絲毫不打擾他們。
泡泡隻覺得李尋歡真好。
他似乎什麼都會做。
漂亮的妖精趴在軟墊上，仰頭看着李尋歡。
“李尋歡一起。”泡泡道：“李尋歡不睡，泡泡不睡。”
李尋歡一愣。
他原本沒想要和她一起睡的。
他并非隻帶了一套鋪被。
可是泡泡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仰着頭再次認真道：“李尋歡不睡，泡泡不睡。”
李尋歡微微一笑。
“好。”他輕聲道：“一起睡。”
抱着貓貓睡覺，似乎也不是什麼不應該做的事情。
此前他養過的那隻狸花貓，也時常會在他懷裡睡覺。
見李尋歡同意，泡泡眼睛一亮，立刻往旁邊移動了一點身子，讓出來足夠李尋歡睡覺的位置。
她自己的位置小到都快掉下去了。
李尋歡失笑。
“這裡。”泡泡指了指空位，滿懷期待的看着李尋歡。
李尋歡剛剛躺下，就感到一個柔軟溫熱的物體飛速鑽進了自己懷裡。
他的鼻尖萦繞着那紅梅的幽香。
“晚安，泡泡。”他擁住他的貓貓，輕聲道。
“晚安，李尋歡。”泡泡道：“喜歡李尋歡。”
“嗯。”
“你要說喜歡泡泡。”
“嗯。”
“你怎麼還不說？”
“喜歡泡泡。”李尋歡不想與她争執，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倦意。
喜歡自己的養的貓，本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不喜歡貓，又怎麼會養呢？
“喜歡李尋歡。”泡泡柔聲道。
他無奈一笑，隻得道：“快睡吧，我困了。”
泡泡眨了眨眼睛。
她一點都不困，她隻想李尋歡繼續陪她玩，但是李尋歡說他困了，所以她立刻放棄了繼續打擾他的念頭。
她乖巧的趴在李尋歡懷裡，聞着他身上清新的香氣，感受着那溫暖的體溫，隻覺得一陣困意也湧現出來。
真奇怪，她此前明明不困的。
小妖精這樣想着，輕輕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