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您老再發起瘋來,首當其沖的不還是我嗎!她心裡腹诽,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事已至此,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她拿起發簪插回鬓間,小荷小桃迫不及待地纏上手腕,像是極其懼怕姬行玉。
“這可是禦獸宗,”姬行玉撐着下巴,輕輕敲了敲臉側,“你把這妖獸放出來相當于找死,還敢讓她們趁亂去找我。”
“這不是擔心你嗎?一時糊塗想用妖獸内丹充當什麼奇珍異寶蒙混過關。再說了,大師兄為了不讓你被懷疑,都快喊出自己的血脈了……”檀慈想了一下,為難地蹙眉,伸出去摸芥子袋的手停在半空。
保險起見,她想暫時将雙頭小蛇收起來,但芥子袋并不能收納活物。
姬行玉漠然道:“所以說這隻是蠢。”
“不是!你知道什麼叫關心則亂嗎?”檀慈立刻反駁,“我關心你,是出于我喜歡你,所以我自亂陣腳想不出來蠢不蠢,隻想讓你脫困。大師兄關心你,是因為你是他的師弟,所以不惜暴露自己。”
“關心……”姬行玉似笑非笑地輕嗤道,“這就是情嗎?”
“算是其中一種。我對你是、是愛情,你說的風月客千金軀,也可能是愛情,也有隻是玩弄的關系。”檀慈咬咬牙,半真半假地哄騙道。
她頓了頓,“大師兄師姐對你是友情,所以他們關心你。像龍女村的母親為了死去的女兒複仇,是親情。這些都是情愛。”
姬行玉并不言語,隻是從發間的珠串中取下一顆粉色琉璃珠。珠子融化拉伸,變為一朵晶瑩剔透的粉色小花。
他将這朵小花夾在她垂落在身前的小辮子發尾處,像是早就看出她所想:“把蛇放進去吧,這顆珠子可以收納活物。”
話題轉變太快,檀慈愣了一下,順從地把雙頭小蛇收進小花裡,下意識喃喃出聲,“你學得很快嘛……這是在關心我嗎……”
“我隻是怕會因為它全軍覆沒,”姬行玉冷漠地搖頭,“這是比起你關心則亂的理智而已。”
“情愛就是會讓人失去理智的。”檀慈不認同地小聲嘀咕,語氣一轉,“抛開這個,師姐看了一眼蕭辰的屍體,發現……”
她細緻描述了一遍蕭辰屍身的異常,又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自己來到萬靈境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那晚去廚房時遇到的怪事和阿若口中救下流雲馬之事。
“照這樣說來,阿若和二水、顧恒之、飼養流雲馬的黃階弟子,各有疑點。今日人多眼雜,阿若又大庭廣衆之下直接說破了這些,背後之人若要動手,這時機再好不過。”姬行玉屈起指節,散漫地叩了叩桌子。
檀慈沉吟片刻,“顧恒之那裡先不用我們查探,若是身在禦獸宗的少宗主出事,那我們一行人更沒有什麼安全可言。客棧被封,阿若和二水也在,讓大師兄師姐看好他們兩個,我們兩人去夜探一趟黃階獸園。”
顧恒之那日提起過,萬靈境百獸園裡負責飼養的為外門弟子中最低等,平日裡吃住都在獸園旁邊的屋舍裡。
她現在使喚起姬行玉越來越順手,敲定好計劃後詢問地望向他,卻見這人突然捉住她的手,含笑道:“你剛剛說起來到這裡後發生的所有事,我又想起來那個對對子的老匹夫,說什麼世間萬物都是相對應的。”
“我給了你這個琉璃珠,不僅可以收納東西,還能留影。作為對應交換,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點東西?”姬行玉微微笑着,手上的力道卻強勢地半點不肯放松,一雙幽綠的眸子直直地注視她。
外面正是傍晚,不知不覺中屋子裡已經暗了下來,還沒來得及點燈。他的雙眸在這樣的夜色下竟有種瑩瑩的綠光,像是暗處蟄伏的猛獸,又像是林間發光的螢火蟲。
檀慈呼吸一滞,心髒砰砰狂跳起來,分不清是因為周遭太過寂靜顯得心跳聲太大,還是因為……這一絲危險的心動。
她從發間取下剛簪回去沒多久的銀簪,銀簪随着主人的意念如水般流動變形,慢慢分離出一小部分,整形重塑為幾小片堆疊的銀色葉子。
檀慈把這個精緻的葉片挂飾遞給他,莫名有點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喏,投桃報李。你給我你的發串的一部分,我也給你我的發簪的一部分。隻能化為那種結實的綢帶,适合……”
“适合綁人。”姬行玉自然地回答,接過這簇銀色葉片,系在珠串間。
彩色琉璃珠串中,一簇銀色葉子穿插其中垂落下來,在發尾處輕輕晃動。看起來十分和諧,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賞心悅目。
再配上眼前這人,雖然性格十分惡劣,但勝在臉實在太好看了,所以這一場面甚至讓她失神了一瞬。
手腕的溫熱讓檀慈陡然清醒過來,她看了眼腦海中伸長的進度條,心中的平靜悄然散去,反而籠罩上一層淡淡的擔憂。
所以說,她還是要找機會去見梅雨濃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