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見到是你,我倒不怎麼驚訝。隻是比較好奇你的動機,或者說是你的目的?”姬行玉指尖敲了敲刀柄,嗓音雲淡風輕。
他握刀而立,左手背在身後悄悄比了個手勢。檀慈連忙直起身子,給自己一連貼了好幾張瞬移符,做好準備。
她知道如今的情形,張懷仁一定會率先朝她發難,因為她才是姬行玉這邊最明顯的短闆,背上還帶着秋娘。
張懷仁冷笑道:“你知道什麼!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村子!”
“那晚的黑衣人是誰,和你什麼關系?妖物又和你是什麼關系?你指使它殺人嗎?”姬行玉接連逼問,刀身黑紅色漸深,竟猶如實質般像暗紅血液流動。
“你沒有資格知道,”張懷仁并不回答,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掃視周圍,陰狠地低笑道,“我沒記錯的話,那位檀慈仙子一般都跟你在一起吧?”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劍劈開供桌,身子靈巧地往旁邊一晃,直沖躲在角落的檀慈而來。
“師兄!”檀慈大喊一聲,瞬移符發動,帶着背上的秋娘疾速後退。
姬行玉應聲而動,手中熒惑飛出,剛猛地撞上張懷仁的雙劍,暫時絆住他的腳步,将他困住一瞬。他卻并不上前逼近,而是迅速後退拉開距離。
與此同時,檀慈拔出發髻上那支蝴蝶銀簪,毫不遲疑地向龍女像擲去。
蝴蝶發簪閃着月華般的銀光,如一把出鞘的短劍劃破夜空,直直插進龍女像的面容。
捧珠龍女的臉龐如同白瓷破碎,裂開一道縫隙後“咔啦”作響,很快縫隙便如藤蔓般蔓延至整座神像。下一秒神像崩裂,轟然倒塌,沖着困于其下的張懷仁倒頭砸下,發出轟隆一聲的巨大聲響。
檀慈收簪在手,奔至廟門,扭頭去看後面的景象,卻被駭得怔愣在原地。
廟内已是一片狼藉,塵土飛揚。不料張懷仁竟毫發無傷地站了起來,像是電影裡毫無知覺的喪屍。他用短劍割開自己手腕,以血為祭,嘴裡念念有詞,周身靈力暴漲。金色的靈力染上濃郁魔氣,緩緩變為黑色,發出刺目紅光。
他的血液湧出,像是全身的血都要流盡一般,在空中逐漸凝固,定格成一個簡陋的人形,搖搖晃晃地落在地上,拿着同樣是血液形成的兩把短劍。
做完這一切,張懷仁已經滿臉皺紋,衰老得不成樣子,一頭因修行而保持的黑發變得花白。眼球猩紅,臉上經脈爆凸,看起來異常可怖。他的眼神依舊精光四射,行為動作雖如尋常修士迅捷,卻像是回光返照般。
姬行玉終于收起臉上的閑适自得,面色鄭重起來,口中緩緩吐出三個字:“血影咒。”
如果說一線牽情蠱是不怎麼值得去煉的禁術,那麼血影咒就是妖魔邪道必備的下三濫狠招。用血液造出自己的另一個分身,專攻自爆,用俗話來說就是“死了都得拉個墊背的”。
以壽命、靈力、魂魄和血肉之軀為祭,瀕臨入魔,快速越境提升修為。在短時間内分裂出包含提升後一半修為的血影,二者一起拖住比自己強大的敵人,并能在最後血肉燃盡的時機自爆,重傷對方。
這種死都要撕咬下對面一塊肉的打法極其瘋魔,正經修士唯恐避之不及,很不巧的是……姬行玉鑽研過。
檀慈心裡默默補充道。若論瘋批,沒有人能比得過姬行玉。他本身就是越打越興奮,瘋狗一樣死咬着敵人不放的打法,死了都要拉着對面一起陪葬。
他專門鑽研過各種禁術,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血影咒也是來者不拒。在他看來弄死對面為上上策,拉對面一起死為上策,隻有被對面弄死才是下下策。
論殺人,誰能比得過姬行玉?
這東西雖然棘手,但也傷不到他,隻能困住他一時半刻。隻是她和秋娘卻要慘了,張懷仁的血影怕是不會輕易放過她倆。
檀慈默默打量一遭,果斷地拉開廟門向外逃去。張懷仁的血影果然緊跟而上,身形如鬼魅般閃過,快到出現一片暗紅的殘影。
廟内的張懷仁沒有絲毫猶豫,舉着雙劍對上了姬行玉,他本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此番争鬥亦是拼命。姬行玉提刀抵擋,臉色晦暗不明。
一時之間二人纏鬥不休,刀光劍影。龍女廟門闆搖搖欲墜,牆壁痕迹斑駁,滿目瘡痍,破爛不堪。
檀慈背着劉若秋,腳下生風般疾速奔逃,往隐秘的山上樹林間鑽去,隻能祈禱姬行玉快些解決張懷仁。
血影是他的分身,隻要本體死亡,它就會跟着破滅。現在隻是時間的問題,全看她能不能堅持到最後不被血影追上。
師兄妹一個對敵,一個逃命,都沒有注意到夜色黑沉,彎月如鈎,似乎正在悄然變化,弧度逐漸增大。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今夜注定無眠,江雁影正在村子裡巡視。她早早告誡過村民全都老實待在家裡,自己又把各家各戶的結界加固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