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聞婳沒多解釋,拉開櫃門,露出空蕩蕩的内裡。
“什麼都沒有啊?”尤真茹說。
尤聞婳伸手扣了扣櫃子的内壁,果然是可活動的。她使勁兒一推,從空隙處漏下一角白衣。
尤真茹大驚:“還真有人!”
果不其然,人藏在櫃子夾層裡!所以她第一次為了答題而打開這個櫃子的時候才沒看到人。
很常用的魔術道具原理,但在密室的恐怖氛圍下也格外出效果。
尤聞婳的手順着空隙掏進去,捉住裡面人的手腕,緩緩握緊,揚起唇角得逞一笑:“小紅,别自閉啦,姐姐們帶你找媽媽去。”
……
走廊上的場面陷入了詭異的拉扯。
教導主任死機一樣杵在原地,女鬼小紅社恐發作到背過了身自欺欺人,圍觀的學生們噤若寒蟬。
尤真茹渾身散發着棄療的味道。
随便了,毀滅吧。
她最大的錯誤就是想着跟尤聞婳較勁,也跟來了這個節目。
她分明早就知道尤聞婳腦回路和常人有異,不知所謂,不可理喻,到底為什麼要給自己找罪受。
從錄制節目開始,她維持了多年的女神形象經曆了答題答不對、尿急、牽着女鬼跑路,已經一路從高高在上的雲端崩壞到了東非大裂谷。
尤真茹有氣無力地說:“我們人到齊了,到底走不走啊?”
教導主任聽着耳返傳來導演室的指令,如夢初醒一樣:“走,走吧。”
幾十人浩浩蕩蕩擠進了自習室,本來挺寬敞的大房間瞬間堵得跟下餃子一樣。
顧程然被擠得不耐煩,問:“那個什麼主任,我們從哪兒走?”
孫主任撩了下眼皮,指了指窗戶:“從那兒,跳下去就行。”
“跳下去?!這可是二樓,你當我們是傻子嗎?直接跳下去腿會摔斷的!”
“摔斷腿怎麼夠?遠遠不夠!我要你們統統摔得粉身碎骨,給我的女兒陪葬!”
一聲刺耳的電流聲後,自習室的喇叭裡響起了另一道女聲。
别人沒聽過,趙擎卻對這個聲音很熟悉。他在自習室裡和廣播背後的女鬼也過了幾個回合的招式了,不打不相識,算是有幾分交情。
趙擎出聲道:“傷害過你女兒的人已經被你全都殺害了。我們和學生們都和你的女兒無冤無仇,你已經違法害人,不要再執迷不悟。”
女鬼的聲音愈發陰鸷:“無冤無仇?!你說你們和我女兒無冤無仇?!!”
“都是同班同學,他們卻懷疑我的女兒偷錢,污蔑她的名譽,你告訴我,這不算仇?!”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們眼睜睜看着我的女兒被欺負被霸淩,他們這樣還算人?”
“我的女兒沒有了,這群惡毒的爛人卻還能坐在教室裡,跟沒事兒人一樣裝模作樣地學習,可笑至極!他們憑什麼!!”
趙擎搖搖頭:“他們的确做得不對。但這也不是你濫殺的理由。校園霸淩犯罪者應該交給警察審判,至于思想麻木的學生……交給學校和社會,犯了錯誤的人自會受到懲罰。”
“懲罰?呵呵呵,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女鬼的笑聲悲涼,似是聽到了什麼離譜的笑話,“交給警察,警察隻會說都是學生間的小打小鬧,讓家長和學校協商解決。可我算什麼家長?我連站起來指着仇人的鼻子罵一場都做不到!在那些有錢有勢的人眼裡,我這條命賤得就像路邊的蟲子!”
“還有學校,哈哈哈哈哈,這學校從上到下都爛透了!我一開始居然還信了校長和她班主任的鬼話,以為我的女兒當真是因為和同學們的家庭條件落差太差,不小心犯了錯……”
“我是個最差勁的母親,被他們的三言兩語就騙進了圈套,反過來逼問我無辜可憐的女兒。”
“我怎麼能不相信她?我是最應該相信她的啊……她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從小就懂事得讓人心疼,她怎麼可能偷班費……”
“我已經窩囊了四十多年,在我女兒活着的時候沒能給她提供輕松一些的家庭環境,還和惡鬼們一起逼着她去死。我也是殺死我女兒的兇手,爛命一條死一萬次都不夠贖罪!但是不能光又我給她陪葬,所有霸淩過她的人都要去死!!我能為我女兒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血祭自己的生命與靈魂,和魔鬼做交換,獲得了堪比半魔的力量……”
尤聞婳唏噓不已。
她何嘗不能理解小紅母親的悲怆?
至親骨肉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她身為人母卻無力保護孩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有任何人向她遞出過援手,她隻能眼睜睜看着最愛的女兒走上絕路。
她怎麼可能不恨意滔天?
尤聞婳轉過身,拍了拍低頭抹眼淚的女孩的肩膀:“去吧,去見見你的媽媽。”
小紅瘦削的手指幾乎把衣服給揪破,似是在糾結苦思着。
尤聞婳半蹲下身子,和小紅的視線隔着淩亂的發絲交彙。
“你媽媽一定不會怪你的,她反而認為你會怪她。”
“我……不會……”
弱弱沙啞的一道聲音,卻如穿雲箭狠狠紮在衆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