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真茹毫不意外,尤聞婳會對她的顧哥哥會一見鐘情。那可是顧鶴瀛,即便放在人傑地靈的帝都,這圈富家子弟裡他也從小便是最耀眼優秀的那個。他的紳士謙遜,神秘寂寞,像安格斯童話描寫的孤獨王子,都是少女懷春的年紀,會不被他吸引,幻想着自己能融化他的孤寂都再正常不過。
尤聞婳初來乍到,對她和顧鶴瀛之間的情分毫無所知。尤真茹恰恰利用了這點,隻用稍加引導,心思單純的尤聞婳就表現出了她對顧鶴瀛的情愫。而她,一個一心想補償妹妹的好姐姐,隻需要适時站出來,表達為了讓妹妹圓滿,她嫁給顧程然也毫無怨言,加之又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她就親手把喜歡了十幾年的男人推了出去。
換婚約比她計劃的還要來得更順利,順利到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尤真茹更覺譏諷。誰都知道她喜歡顧哥哥,往常沒少開她玩笑。爸媽不是一向寵愛她嗎,難道看不到她心在滴血?還是在滿足親生女兒的愧疚前,裝作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
尤真茹的目光無法自控地黏在顧鶴瀛的身上。明知是自己促成的結果,她卻希望顧鶴瀛能懂她的無可奈何。也許是她凝望的眼神太過複雜,被顧鶴瀛察覺,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對上了她寫滿千轉百回的心虛的眼眸,又沒等她看懂他眼底的情緒,就平靜地移開。
她該擺出什麼表情?若是以往,她可以釋放地在他面前哭一場,借由講她的犧牲無奈,把不能言說的委屈發洩出來。顧鶴瀛不曾給她什麼承諾和寬慰,卻也不會責問她,既然不願意為什麼不争取。究竟是不在意,還是看破了她的算計,還是他在顧家的處境和她一樣無能為力,尤真茹不願意深想。
他包容似海的眼神讓她甯願沉溺其中,獲得片刻的慰藉。
但今天的訂婚宴是她籌謀多日的結果,她沒有資格任性。
尤真茹強忍住委屈落淚的沖動。
該做的,能做的,她都做了。
她必須嫁給顧家的繼承人。
尤聞婳兩輩子加起來,還是第一次以主角的身份出席這樣高規格的宴會,一路跟着尤父尤母認人寒暄。尤母吳琴女士一身寶藍色緞面旗袍,脖頸和手腕處佩戴着用帕拉伊巴碧玺制成的高定珠寶,談笑間端莊大方,年過半百卻不顯疲态,熠熠生姿的風度氣質完美符合豪門貴婦人的形象。
隻是這樣完美的女性形象,在原主的記憶力,卻并沒有母親的親近可親。她習慣的母親是那個圍繞着家裡廚房竈台,穿着寬松的家居服,成天碎碎念家長裡短的小事,卻對家人全心全意奉獻和關心的農村婦女。
吳琴女士的渾然天成的驕傲和矜貴,隻讓她生疏害怕。而尤聞婳長期的生疏和畏縮,使她在吳琴面前表現的一股小家子氣,時間一久,竟也消磨掉了吳琴在剛認回女兒時最初的期待。
尤聞婳無法對原主的經曆感同身受。如果說顧鶴瀛是她現在當之無愧的老闆,掌管她性命的董事長,那吳琴女士就是公司人事部的部長,在尤家,她對自己的要求就是盡力當名稱職懂事的員工。
“尤太太,您小女兒可真優秀啊!剛剛一番話說得太懂事了,我家的臭小子可被比下去了。”
“是啊,尤總和尤太太給女兒藏得太深了!是不是怕我們都來搶女兒啊?哈哈哈哈……”
吳琴注重體面,聽到衆人對女兒的稱贊,頗感意外之餘,心情也舒暢許多。她剛剛在門廳處接待客人,不知道女兒說了些什麼,能讓一圈貴婦的奉承裡有幾分真心的佩服和羨慕。
旁邊這幾年越發心寬體胖的丈夫,還沖自己悄悄眨眼抛信号暗示,吳琴心裡更好奇了,恨不得馬上和尤澤平八卦一番,表面卻還要忍住立刻問清楚的沖動,端着貴婦人的姿态應酬。
“她才讀大二,還是小孩子呢,不過現在好歹接回家裡了,以後就讓她多跟老尤出來見世面。”
尤聞婳有眼力見地在旁邊點頭,露着小兔牙笑着接話:“以後還要請伯伯嬸嬸多多指點。”
幾番寒暄下來,或是客套或是真心的稱贊,像是不要錢似的,一連串地往吳琴耳朵裡滾,引得她驚訝更深。
才過了一晚上,這孩子發了場燒,怎麼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
宴會過半,場上氛圍正濃,一杯杯搖晃的香槟和花叢般的衣香鬓影,讓尤聞婳也恍然,此刻置身于都市時尚電影的片場。
她穿越到的不愧是都市言情小說,平均顔值比現實世界的高了一個層級,更别說還有天神般俊美的男主,溫柔似水的女主,還有個雖然愚蠢但确實美麗的男二。
一片掌聲雷動中,專業主持人眉飛色舞地走上特意為了今日搭的儀式台,激情澎湃地将宴會拉入高潮:“黃道吉日訂良緣,雙喜臨門美名傳。今日我們相聚在這裡,共同慶祝顧家的兩位公子,和尤家的兩位千金,即将雙雙同天訂婚!讓我們請上雙方父母,和即将步入人生下一階段的兩對壁人上台!”
吳琴一手牽着一個女兒,左邊看看尤真茹,右邊看看尤聞婳,明明兩個女兒都是一臉乖順幸福的模樣,她卻隐隐不安。
訂婚儀式不比結婚,沒有冗長的禮節和煽情的各種講話,兩對年輕人是否真心相愛不重要,對于到場的絕大部分賓客來說,顧家和尤家這兩家帝都有頭有臉的商業大亨,即将強強聯合建立更加牢不可破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