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擁擠的走廊極安靜,把考官關門的動作蕩出細密的回聲。滿走廊坐得端正的考生,視線随着聲響,齊刷刷地黏在考官的手上,順着他的動作看向被貼在牆上的成績單。
“本考場各考生的面試成績總表已張貼在牆上,考生可以自行查看。”
尤聞婳腦内像被敲了一下,緊張得渾身一個激靈。
這一年的破釜沉舟,是成是敗終于要公布了!
名牌大學研究生剛畢業時,按照她激情四射的設想,她就是下一個一路升職的成為“杜拉拉”,是職場紫微星,她将手拎星爸爸早餐,身穿優雅職業套裝,腳踩6厘米職場麗人高跟鞋,每天出入魔都最繁華的CBD商務樓高層辦公,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手下過的都是幾十億的大生意。
可事實,除了她進了一家國際頭部咨詢公司,别的都跟當初的想象毫無關系。早餐?有等咖啡的時間不如多睡十分鐘。高跟鞋?天天通勤擠地鐵,一進一出就要高跟變平底。
沒有自帶背景資源,名校高材生也要從牛馬做起。動辄加班到淩晨,三點睡七點起才是生活常态。
尤聞婳以為,做社畜已經夠慘了。結果一個裁員大禮包砸下來,連做社畜的資格都沒了。
看着支付寶裡剛過六位數的餘額,她深深陷入自我懷疑。她業績好,加班多,為什麼被裁的是她?這幾年賺的錢都花哪兒去了,怎麼一點印象都沒?
但托大禮包的福,尤聞婳終于有時間宅在出租屋裡,一頭焦慮沮喪,另一頭誠實地享受了一把不用早起晚歸的鹹魚日子。
直到某天,當尤聞婳沉浸式喝啤酒吃炸雞追劇的時候,大學室友的一通電話改變了她的思路。
“婳婳,看微博說你們公司最近裁員動作挺大的,你有沒有受影響啊?”
尤聞婳幹了最後一口罐裝啤酒,難掩苦悶:“已經喜提大禮包,在家休息一個月了。最近的就業環境你懂得,想找個合适的難啊……”
對面室友由衷為尤聞婳可惜,建議說:“那要不,你也考公吧?你看我,自從去年上岸,心裡感覺特别踏實,雖然賺的不多,也會加班,但是這年頭,能有個安安穩穩的工作就挺不容易了。而且給國家打工,為人民做奉獻,工作也有成就感。”
尤聞婳被說動了。她就是不正是一份穩定的,有晉升空間的,最好有成就感的工作嗎?也許剛畢業的她抱負很大,可經曆過牛馬般的社畜生活和無情丢掉工作以後,她隻想有屬于自己穩穩的一席之地。
那就考公,說幹就幹。
尤聞婳退租了魔都的房子,回老家破釜沉舟全職備考。父母的擔憂她置若罔聞,親戚的冷嘲熱諷她就當耳旁風,每天6點起,12點睡,用當年高三的勁頭準備考公。
在28歲辭職一年,意味着簡曆上會留下了一年的空窗期,想再能找個大公司的概率會變得微乎其微。
這一年,尤聞婳幾乎是背水一戰。
她跟着走廊的考生站起來,湧到成績單前找自己的名字。
心髒在胸腔裡橫沖直撞,似要沖破肋骨的局限,她得雙手捂住胸口,才能防止心髒從嗓子裡竄出來。
在“尤聞婳”三個字後面,赫然跟着88.00 這一高得拔群的分數。
88!竟然得了88分!
這個分數高到完全超出她的預期,周圍其他考生在竊竊私語這個叫“尤聞婳”的是誰,分數也太高了,而她完全沒聽進去,像微醺一樣搖搖晃晃地走出考場,看到在場外等待的父母。
“怎麼樣啊?”尤母看她魂不守舍的,不敢多問趕緊安慰,“沒考上也不要緊,明年再考一次,早晚能考中的啊。”
尤父不太會說話,隻是十度的天氣也擋不住頭上淌着的一連串汗珠。
“中了……”尤聞婳喃喃。
“什……什麼?婳婳,你說什麼?”尤母怕聽錯了,小心翼翼地追問。
“中了!中了!我考中了!面試也是第一名,啊啊啊爸媽,我要上岸了!”
尤聞婳似是終于反應過來,狂喜地抱住父母又蹦又跳。
體内激烈的情緒似一條巨龍,在她血管的每個角落肆意撞擊,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表達出她身體本能的狂喜。
巨龍沖撞到四肢,尤聞婳手腳發麻,腳底發軟;巨龍遊走到心髒,尤聞婳呼吸一滞,随喘息節奏激烈,失了規律;巨龍向上直沖天靈蓋,尤聞婳直接眼前一黑,不知四周為何物,人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去。
“婳婳!!婳婳!!!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