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陳丹丹在無數個此起彼伏響起的鬧鈴聲中順利起床,爬起來泡了杯清淡的仙豪茶,揉了揉眼睛,在書桌前坐下。
今天更新到男主角和女主角雨中定情的章節。
陳丹丹取過一張白紙,在上面修正了今天的章綱,正要打開電腦敲擊鍵盤,震耳欲聾的電鑽聲從樓上響起。她煩躁地翻出耳塞塞上,效果有限,快要震破人耳膜的裝修聲依然吵得她心煩意亂,沒辦法集中注意力來完成今天的寫作計劃。
轟鳴的電鑽聲,錘子敲擊的聲音……好像還有電鋸的聲音?
這場無休止的交響樂一點音樂美感都沒有,如果非要評價,那麼敲錘子的聲音還蠻有節奏感的。
算了,不寫了。
陳丹丹放棄掙紮,擺爛地想,反正存稿箱裡還有存稿,足夠今天的連載更新,明天再想其他辦法好了。
今天麼,修改修改章綱,捋一捋明天要更新的内容,然後就放松放松早點睡,迎接明早的日出吧~
……
淩晨四點,手機鈴聲持續不斷地響起,驚擾了陳丹丹安然的夢境。
“誰啊?大晚上的打電話。”陳丹丹困倦地眯着眼,從床頭櫃上拿過手機,屏幕上跳動着段言的名字。
再一看手機右上角顯示的時間,四點零二分。
“……怎麼這會兒打給我?”陳丹丹不滿地控訴。即使是高三最忙碌學習最辛苦的日子,她也沒有在淩晨四點鐘起床好麼?
“不是說好了今天一起看日出?”
陳丹丹下意識看向窗戶,厚厚的窗簾遮擋住了外面的世界,隻留下一片漆黑,她聲音含混不清:“我們不是約的五點半? ”
“是約的五點半,不過約的五點半在山上看日出。”段言态度很好地回答,一點也沒有不耐煩,他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專門提前打電話将她叫醒。
陳丹丹“啊”了聲,反應過來,“你等等,我馬上就爬起來。”說完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
“不着急,你換好衣服洗漱,我在樓下等你。”
淩晨四點的城市,萬籁俱靜,即将過去的夜色洩露着點點溫柔。外界的喧嚣尚未開始,望着遠方晨曦未露的天空,段言聽着手機那頭的聲音,臉上是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笑容。
“你已經到我家樓下了?”陳丹丹匆匆忙忙地拉開窗簾,邊問邊往下看。晨起沒戴眼鏡,她隻能望見樓下停着的黑色汽車,和倚在車前的模糊人影。
真的很奇怪,陳丹丹第無數次感歎。不管是七年前還是現在,近視的她都能清晰地辨認出段言的身影,無需确認五官,隻憑着直覺辨認,她也從未認錯過哪怕一次,仿佛已經将之變成了本能。
“嗯,到了。”
“等我五分鐘,馬上下樓。”
“好。”
陳丹丹急速洗漱完,套上昨晚從衣櫃裡找出來的白色運動裝,慌慌張張出了門。
車上,段言遞給她一個袋子。
“這是什麼?”陳丹丹遲疑地問。
該不會像是送花一樣,又送給她什麼禮物吧?
如果是禮物,她是不會收的。畢竟她沒打算和段言在一起,又剛拒絕了他的表白,還收他禮物的話,成什麼樣子了。
“三明治,墊墊肚子。”他回答得很自然,仿佛這樣的對話已經在他們中間發生過無數次。
“哦,”陳丹丹道謝,乖乖接過紙袋,又問,“你吃了沒?”
“吃了。”
陳丹丹有點低血糖,如果這會兒不填填肚子,估計還沒爬上山就中途暈倒了。于是她也不客氣了,坐在副駕駛上一口一口咬掉手中賣相還不錯,味道非常不錯的三明治。
“味道還不錯诶!”她稱贊,“比我經常買的那家好吃多了。”
段言沒說話,隻是笑着看了她一眼。
袋子裡還有瓶溫熱的牛奶,陳丹丹也一口不剩的喝完了。填飽肚子後,她遲鈍的大腦開始轉動,“這個點……附近有賣三明治的嗎?”
駕駛座上的年輕男人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分出心神回她:“我做的。”
語氣淡定到像是随口回答别人“吃了嗎?吃了”這種話題一樣,絲毫沒有邀功的意思,更沒有“大明星為你下廚你應該感到榮幸”的倨傲。仿佛她不問,他就不會主動提及。
陳丹丹心裡滋味難言。
被他這樣子重視,淩晨四點就開車到她樓下接她去看日出,還提前親手做了三明治……如果是其他女孩子,面對喜歡過并且成為了當紅歌手的竹馬,在對方這樣的真誠行動下,說不定會感動到眼淚汪汪,立馬答應在一起。如果是幾年前的她,大概也會開心到飛起,恨不得立刻掏出情書來個真情表白。
但現實終究是現實,現在也終究是不同于過往的現在。
她屏蔽掉内心升騰的感動,擯棄掉除了感動以外任何不該有的情緒,扭頭看向車窗外,假裝沉浸在街邊的風景,隻輕輕應道:“哦。”
下車前,陳丹丹正要拉開車門,段言及時叫住她,“等等。”
說着,他将車裡放置的東西一樣樣遞給她,驅蚊貼、運動帽、防曬霜。
準備相當充分,一看就甩掉了起都起不來的她十條街。
不過……“你怎麼背了這麼大個雙肩包?”
陳丹丹驚訝地看着段言從車後座拿了個雙肩包,對比她腿上放着的小斜挎包,驚訝極了。
男生外出不是很方便嗎?不用背化妝品,隻需要裝點紙巾鑰匙手機什麼的就好。他怎麼背了一大包東西?
“裝的東西不多,挺輕的。”段言一一給她說包裡裝了什麼,“我帶了紙巾、風油精、傘、保溫杯、小零食。”
陳丹丹對他的準備之充分表示了肯定:“和你一起爬山真的很好诶,你什麼都提前準備好了。”顯得隻帶了紙巾的她一點都不細緻體貼。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陳丹丹雖然很困倦,但還是有種即将要看到日出的歡喜雀躍。
走着走着,她的表情就變了。
山腳下,陳丹丹擡頭仰望面前的山峰,一時間欲哭無淚,退縮的心蠢蠢欲動,“我們真的……要爬上去嗎?”
“來都來了,這還有假?”段言率先一步往前走,走了兩步見她沒跟上,回過頭催促,“你不是想看日出嗎?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了。”
陳丹丹視死如歸般上前:“……好。”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
哦,自己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同理可得:自己答應的來看日出,跪着也要看完。
前半段路,陳丹丹還能邁着腿咬牙堅持。
爬到中間,陳丹丹氣喘籲籲地減慢了速度。
爬到後半段,陳丹丹累得半死,終于忍不住抱怨:“累死我了!我以後再也不要大半夜的出來爬山了。”
段言身體一僵,“你不是很喜歡爬山看日出嗎?”
陳丹丹不可置信地問:“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錯覺?”
讀高中的時候,段言是知道她是個體育廢物的。那麼問題來了,是什麼讓段言覺得一個連跑八百米都跟丢了大半條命似的人,會喜歡爬山這種又要體力又要耐力的運動的?
……當然是她親筆寫下的小說了。
段言仔細研究過她的文字,确信她寫的是真實的心裡感受。
在她的筆下,看日出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哇,你要帶我看日出嗎?”夏茜茜興奮地道,“我喜歡看日出。”
看日出對她來說,是最浪漫的事情。親眼看到象征着希望的火紅色太陽一點一點從地平線升起,那樣的壯麗,那樣的絢爛,每一次她都會被震撼到。
能和喜歡的人一起共享她喜歡的風景,這讓夏茜茜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
段言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幾乎是在陳丹丹說完話的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了。
陳丹丹筆下的情緒的确是她真實的情緒,但文字是文字,情緒是情緒,實踐與之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就像是一個不愛運動的作者,在寫到女主角有跑步健身的習慣時,可能會寫女主角運動過後全身舒爽,覺得堅持運動是一件很棒的事情,這也是作者真實的想法。但若是讓作者本人去跑個五公裡再做幾組杠鈴深蹲、器械下拉,不愛運動的作者隻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段言扶額苦笑,看來他拿到的參考答案……僅供參考。
中途陳丹丹準備去小商鋪買瓶水喝,被段言拉住,解下背包,從裡面拿出一個粉紅色的保溫杯遞給她。
“喝熱的。”
“我喝這個你喝什麼呀?我還是再買瓶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