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的筷子精準停在椒鹽大蝦時，段言拿過她的碗，給她盛了滿滿一碗湯，穩穩地放在她面前，順帶還附上和煦的笑容：“嘗嘗看。”
段言今晚穿的黑色襯衣和西褲，不笑的時候氣場強大，很有種性冷淡的誘惑，笑的時候麼，彎起的眼睛和唇角在包間燈光的照耀下簡直殺傷力翻倍。
陳丹丹頓時覺得包間裡過于安靜了，空氣也有點稀薄，連喘氣都有些艱難。她不自在地用腳尖輕點地毯，視線漂移不定，“這是什麼湯？”
段言有問必答：“牛肝菌烏雞湯。”
陳丹丹用勺子攪了将碗裡的湯，“哦。”
她漫不經心地吃完了這頓加餐，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想法轉了個遍，完全沒有注意到段言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臉上。
吃完最後一口甜品，陳丹丹被段言的一句話拉回心神。
“去結賬吧。”段言擦了擦嘴角，極其自然地說出這句話。
“啊？”陳丹丹疑惑地瞪大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難不成段言叫她一起吃飯，不是為了在外地用餐時找朋友陪着一起，而是為了拉個結賬的人？
當紅歌手诶！以他的賺錢能力，不至于吧？
不過請他吃頓飯也沒什麼，就當請老朋友了，大不了這個月每天更新三章小說，賺回這頓飯錢。
段言單手托腮，好笑地看着陳丹丹臉上隐藏不住的想法，提醒她：“這頓算補課費。”
補課費？
這三個字像把鑰匙，開啟了某個回憶片段。
高中，圖書館裡。
陳丹丹當時被段言七繞八繞地帶進了溝裡，不知怎麼的就商量好了補課的事情。當她執意要交補課費時，段言很好說話地道：“等你工作賺錢了請我吃幾頓大餐。”
别說幾頓了，幾十頓都沒問題，她感激地伸出手說了句“成交！”
段言和她擊掌：“成交。”
怎麼剛剛就沒想起來呢？
段言不會誤以為她是個不知恩圖報的人吧？都怪她太緊張，隻顧着想怎麼面對他了。
段言察言觀色，倚着靠背忽的一笑：“想起來了？”
陳丹丹抿抿唇，點頭：“嗯，想起來了。”
她提上包，拿着手機出門結賬，卻被前台告知已經結過賬了。陳丹丹驚詫：“你們會不會搞錯了？”
前台姐姐笑得一臉溫柔：“沒有哦，确實已經結過賬了呢。”
陳丹丹：“……”
估計是段言提前結過賬了，這會兒故意捉弄她。
多大的人了，還喜歡搞這種惡作劇。
陳丹丹拎着包走回包間，作俑者從手機裡擡起頭，無辜地笑：“你回來了。”
笑的太好看，以至于陳丹丹都生不起一點被捉弄的厭煩，就像他的顔粉說的那樣——憑着他這張臉，隻要他不違法亂紀亂搞男女關系，不管他做什麼都可以原諒他。
“前台說你已經結賬了，多少？我轉給你。”
“不必，”段言擺手，“跟我這麼客氣做什麼？”
“要的要的，說好的補課費，我不能言而無信。”陳丹丹堅持道。
“那好吧，既然你堅持，我就不客氣了。”段言歪了歪腦袋，站起身，邁着大長腿往包間門的方向走。
“哎，等等！”陳丹丹情急之下扯住他的襯衣袖子，在他回過頭時一把放開，清了清嗓子，“你還沒告訴我金額，我怎麼給你轉賬？”
“哦，這個啊。”段言輕挑眉梢，“你下頓請回來就行。”
還有下頓？
不行不行！這和她遠離段言的想法完全違背了。
不如她想辦法請了這頓，也算是完成當初請他吃大餐的承諾了。至于其他的補課費麼，到時候想辦法套出他家的大概位置，買個禮物寄送到附近的快遞點，讓他去取就好。
“你就告訴我吧，”陳丹丹雙手合十在胸前搖晃，眼神誠懇極了，“如果這頓不請你，我會良心不安的。”
她這模樣太可愛了。
段言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說出來的話卻是——
“那你就良心不安吧。”
陳丹丹：“……”
她趁着段言轉身的功夫跺跺腳，在他背後睜大眼瞪他。
瞧瞧瞧瞧，你這說的是人話麼？熟悉的毒舌版段老師又來了。
下一秒，段言按住門把手轉身，将她的表情動作看了個正着，陳丹丹尴尬地假裝擡頭整理劉海，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筆下的女主角說過，隻要我不尴尬，我就會無敵強大。筆下的角色給了陳丹丹力量，她自我催眠了一會兒，效果良好。
回去是段言開的車，車上放着熟悉的音樂，是楚青山的老歌《恰此重逢》，有點悲傷，有點應景。
“人生無常，
我們在意料之外恰此重逢，
短暫交彙的這一刻鐘，
是驚喜卻也惶恐，
忐忑不安的情緒在變濃，
我好想逃走，
……”
晚上人多車多，段言時刻注意路況，兩人沒怎麼說話。陳丹丹的思緒順着歌詞發散開，在短短時間内做好了決定。
算了算了，早死早超生，最近多請他吃幾頓飯，最好是午餐晚餐都請他吃，要不了幾天他們就可以說拜拜了。
他們僅僅是意外重逢，遲早都會回歸屬于自己的那條路。早點了結，她也就能早點走回屬于她的那條路。
那條沒有一個名叫段言的人，沒有璀璨耀眼，沒有鮮花浪漫，卻屬于她自己的路。
段言開車将陳丹丹送到樓下，下車後，段言從車裡抱出一束明媚的向日葵，在陳丹丹呆滞的目光下，将向日葵遞給她。
“喏，給你。”
小區昏暗的燈光下，精心打扮的神顔帥哥朝你走來，還送你一束最喜歡的、開的燦爛無比的向日葵。這樣的殺傷力，大到陳丹丹不知如何形容才好。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壓下那顆不聽話的、快要從胸腔中蹦出來的心髒，不敢擡頭看他，隻好低頭看他送的向日葵，手指無措地撫摸着向日葵的花瓣。
半晌，她抿了抿唇，終于擡起頭望向段言，問他：“你、為什麼要送我向日葵？”
那天在花店，她看到了向日葵所有的話語。除了希望與陽光，信念與勇敢之外，向日葵還有個花語。
——入目無别人，四下皆是你。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雜志社今天送給我的，想起來你也很喜歡向日葵，就順手送你了。”
“哦。”陳丹丹回神。
段言右手握拳抵住唇角，輕咳了聲：“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于是，意料之中的，段言如願以償地聽到陳丹丹問他：“明天中午有空嗎？我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