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丹自知不是一個有理科天賦的學生,她能做的,就是用正确的方法不斷努力,夜以繼日地去堅持。
她特意調整了作息,因為她發現“開夜車”并不會讓她進步多少,反而會因為晚上學得太晚導緻第二天上課犯困,思考遲鈍,精神恍恍惚惚,走路也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不踏實。為此,陳丹丹列了一張作息表,嚴格按照作息表的時間來規範作息。
如果老師晚自習不延堂的話,陳丹丹坐上公交車回家,快速洗漱,簡單複盤今日份學習内容,能在十點四十準時閉上眼睛,周三晚上要洗頭,會稍微遲些。
淩晨四點四十,舊手機響起清脆的鈴聲時,她睜開眼睛,換好衣服,蹑手蹑腳地去洗手間用冷水拍拍臉再洗漱,回到桌前坐好,開始一天的學習。
六點整,舊手機再次響起默認的鈴聲,她收拾好書本文具裝進書包裡,洗漱過後,往嘴裡塞幾片面包,拿一盒牛奶放進書包裡課間了再喝。
陳丹丹堅決貫徹“抓好白天的每一秒鐘來學習”的原則,坐公交車的時候,她把書包放在腿上,默默背誦語文課文,“陳涉之位,非尊于齊、楚、燕、趙、韓、魏、宋、衛、中山之君也;鋤耰棘矜,非铦于鈎戟長铩也”。
咦,鋤you棘矜的you字怎麼寫的來着?
她分明上周才寫過,這會兒怎麼突然記不起來了。
陳丹丹立馬從校服口袋裡掏出筆和一個手掌心大小的筆記本,把本子墊在書包上,伴随着公交車晃悠的節奏,寫下“鋤you棘矜”。
嗯,雖然數學和理綜的提升很重要,但她的優勢學科語文和英語也要繼續保持。
……
于是當段言重返校園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個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的陳丹丹。
一個不再沉郁,眼神堅定的陳丹丹。
一個會和其他同學一起讨論題目,在走廊上攔住老師請教問題的陳丹丹。
一個……他闊别已久的陳丹丹。
段言沒有刻意找機會和陳丹丹打招呼,而是安安靜靜地見證她的改變。路過她所在的班級,看到她一如既往地在思考難題時摳腦袋、咬筆頭,段言情不自禁地彎了彎嘴角。
一直到陳丹丹發現他回來,打算将厚厚的筆記本還給他時,段言才注視着她的眼睛,對着她露出久違的笑容:“這幾天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她仰起頭看他,眼裡閃着光,“謝謝你的筆記,對我來說非常有用。”
段言沒有接過本子,“你繼續用,不必着急還我。”
陳丹丹笑着将筆記本放在他桌上,“我已經用完了,該還給你了……對了,你外婆身體怎麼樣?”
“恢複得還不錯。”但比起手術前還是差了很多。
陳丹丹:“那就好。”
主動跑到學神學霸遍地走的隔壁班已經花費了陳丹丹莫大的勇氣,站在這個陌生的班級裡,周圍大部分都是正在埋頭苦學的優等生,無聲的磁場仿佛排斥着陳丹丹這個不速之客,潛意識告訴她,說話的聲音再大一點都是對其他同學的打擾。
不待段言開口,她就道别:“那我先回班上啦。”還有無數的題目等着她去研究,無數的知識點等着她去掌握呢!
段言偏過頭,隻看見她馬尾辮揚起的弧度,以及一個纖細的背影。
姚一哲坐在旁邊看完了全程,拍着段言的肩膀笑話他:“人走了,傻眼了吧?”
換來段言不帶溫度的一瞥。
“我說大哥,你就應該告訴人家,這本筆記是你專門寫給她的,”姚一哲哼笑一聲,“我就說麼,你一個從來不整理筆記的人,好端端的去買什麼筆記本,下課在補筆記,晚自習也在補筆記,原來是為了陳丹丹。”
都請假了還專門給他發消息,讓他在桌兜裡找到筆記本給陳丹丹送過去。做到這份兒上,簡直是大情聖啊。
段言拍開他的手:“你不覺得你管的有點寬?”
姚一哲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好好好,我不管我不管,看你這個鋸嘴葫蘆能忍到什麼時候。”
……
這天下晚自習之前,俞秉文突然問陳丹丹她們:“明早要不要吃面皮?體育館旁邊那家面皮。”
祝思倩快言快語地問:“你給我們帶?”
俞秉文翻了個白眼:“那不然呢?一句話,要不要吃,我好統計人數。”
祝思倩才不跟他客氣:“要!”
陳丹丹在美食中掙紮。
自從為了節約時間學習,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面皮了,更别提體育館旁邊那家頂有名的面皮。可是,自從前些天班上有同學把面皮帶到教室吃,被康老師說了一頓之後,已經很久沒人敢這麼幹了。
康老師當時的原話是什麼來着?
——滿教室都是一股面皮味,你們是想饞死誰啊?其他同學聞着這麼香的面皮味兒,還有心思學習嗎?我們班可不興搞這種惡毒的競争。
班上當時哄堂大笑。
陳丹丹還在想,她遇到的虛假的同學競争是别人來借課堂筆記的時候假裝自己沒有記,其他同學來請教某道題目的時候假裝自己不會。
原來真實的(康老師眼裡的)同學競争已經進化到用面皮香味勾的大家無心學習了嗎?
咳咳,陳丹丹當然知道康老師隻是在開玩笑。但現在的問題是,她明早要不要吃面皮?在教室吃面皮被康老師發現了怎麼辦?
算了,吃!
大不了被康老師念叨兩句。
再多思考一秒,都是對她心目中top1面皮的不尊重。陳丹丹果斷回複俞秉文:“我也要!”
谷欣妍和俞秉文不是很熟,有點不太好意思地客氣了一下:“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俞秉文擺擺手:“沒事,反正我今晚住我奶奶家,來學校剛好要路過體育館,順手的事兒。”
谷欣妍見俞秉文不是在說客套話,也欣然答應:“那就麻煩你了,謝謝啊。”
她是住校生,一般早餐都在學校食堂吃,學校食堂的面皮麼,那味道不提也罷。學校周邊倒是有不少早餐店,但她舍不得浪費時間出去排隊,而且這些面皮店也沒有體育館旁邊那家味道好。和陳丹丹一樣,她也很久沒吃到好吃的面皮了。
以前班上有關系不錯的走讀生經常會用袋子帶七八份面皮到學校,他周圍的同學一窩蜂地往他座位沖,谷欣妍也因此吃到過幾家味道不錯的面皮。分班之後,谷欣妍和其他同學不太熟,再也沒有吃到過走讀生帶的面皮了,尤其是體育館那麼遠的面皮。
翌日,陳丹丹和谷欣妍到的很早,就連平日裡經常踩點到的祝思倩都來得很早。三個女孩子一邊在教室裡自習,一邊滿懷期待地等着俞秉文(帶着面皮)到來。
六點五十二分,教室裡的同學都快坐滿了,俞秉文才姗姗來遲。
他背着黑色的雙肩包,氣喘籲籲地跑進教室裡坐下,環顧四周,見康老師這會兒不在教室裡,動作迅速地拉開書包拉鍊,呼叫陳丹丹她們幾個:“快快快,你們的面皮到了。”
“來了來了。”陳丹丹應着,從俞秉文手裡接過袋子,迅速放進她的飯盒裡,琢磨着等會兒怎麼趁康老師不注意吃掉這碗香噴噴的面皮。
祝思倩接了杯水回來,一見俞秉文來了,活像是餓了八輩子似的撲過去,“你怎麼才來?我都快餓死了。”
“餓虎撲食啊你……那家面皮店今天人巨多,我排了好久的隊才買上,差點都遲到了。”俞秉文把袋子分别遞給祝思倩和谷欣妍,見祝思倩愣在那裡沒動,趕緊問她,“你碗呢?快放你碗裡,不然待會兒老康來了。”
祝思倩面露尴尬:“我今天忘記帶飯盒了。”
“不是吧?我昨天不是還特地提醒過你?”俞秉文無語了,又問,“那你咋辦?”
“隻能就這麼吃了。”
“算了算了,你先用我的吧,反正還隔了層塑料袋。”俞秉文把他的碗遞過去,小聲嘟囔了一句,“真是欠你的。”
分完面皮,祝思倩問陳丹丹:“我們在哪吃?”
陳丹丹沉吟:“在教室裡偷偷吃?”
“啊……”祝思倩猶豫道,“可是老康不是不讓在教室裡吃面皮嗎?被發現了怎麼辦?”
“笨呐你們,”俞秉文瞟了她們一眼,“不會出去吃嗎?”
陳丹丹重複道:“出去吃?”
這不是更容易被發現嗎?而且就這麼正大光明地在外面吃面皮,是不是不太好?
有點太明目張膽了吧!
眼看康老師估計快來了,俞秉文顧不上那麼多,連忙和旁邊的同學交代道:“老康如果問起我們,你就說我們在走廊背書。”
學校對于高三學生的管束是彈性制的,有些事情上會管得很嚴,比如堅決不允許早戀,堅決不允許上課開小差、堅決不允許把簡單的基礎題做錯。但在有些事情上又管得相對寬松很多,有了高一高二時候沒有的自由,比如晚自習可以帶着耳機刷題,可以選擇在早讀時間站着背書、走着背書、到走廊上背書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