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漁怒目而視,厲聲道:“喪盡天良!這可是十幾條人命!”
周壽松眼中兇光畢露,揮刀直劈潇漁,欲将她一并斬殺。
千鈞一發之際,宋玉袖中飛刺破空而至,正中周壽松手腕。
刀落人退。
趁此機會,宋玉速叫人過橋,在潇漁的援手下,他們這才得已脫險。
潇漁心中憤懑,未曾想周壽松竟惡毒至此,連自己也要滅口,她當即欲辭去這單生意。
周壽松也是不滿她食古不化,奈何荒山野嶺,周壽松無人可雇傭來保護自己,便以之前簽定過契約相挾。
潇漁顧及镖局名聲,隻得忍下。
經此一事,宋玉對潇漁心生敬佩,不再為難于她。她決定搶先一步回皇城,禀告太上皇再決行動。
然而,瘴氣兇猛。
先是周壽松因年邁體弱,加之早前海上落水,寒症入骨途中疾病去世。再是潇漁為救助路人,不幸感染瘴毒,最後不治身亡。
瘴氣之毒,死者需及時火化,以防擴散。宋玉将潇漁的骨灰收攏,暫存于犧霞嶺。後幾經輾轉,才将骨灰送回平州城,欲向英雄镖局報喪。不想,英雄镖局亦因瘴氣之故,滿門皆殁。
宋玉多方打聽,得知镖局衆人葬于郊外,便将潇漁的骨灰安葬于其家人墓旁,留其名碟以作紀念。
夕陽如血,殘照灑落,将平州郊外的墓山染上一層凄豔的金紅。
她們趕了一天的路程,終至此處,尋得潇漁那孤寂的小墳。
徐秋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潇漁墓旁正是徐秋先夫之冢。
當年丈夫一家遭瘴氣索命,女兒亦不知所蹤。徐秋獨自料理丈夫後事,守在家中,日夜期盼女兒歸來。然她不通镖局經營之道,昔日镖局所簽契約,無力履行,隻得将镖局變賣。
徐秋啟初在平州城外官道旁設一茶寮,希冀往女兒歸來時能夠與她相遇。然而,地痞流氓頻頻滋擾,她孤身難敵,隻得另覓他處。
輾轉來到小風鎮,鎮上柳老太仗義相助,願照拂這可憐女子。徐秋遂于鎮外開設茶舍,常向過往客商打聽一女镖師下落。隻因潇漁自幼得父真傳,熟谙镖行,料想女兒或以此為營生。
豈料,女兒早就化作一捧黃土,魂歸幽冥。
那夜,徐秋哭到幾度昏厥,好不可憐。
徐秋心中波瀾漸平,她望着窗外明媚藍天,仿佛看見了女兒潇漁昔日的笑顔。
宋玉從懷中取出一枚名碟,遞到徐秋面前,低聲道:“這是潇漁身上唯一留存之物,如今物歸原主。”
徐秋目光落在那名碟上,神情恍惚。顫抖地伸出手,仿佛透過那冰冷的金屬,觸摸到了女兒的魂魄。
宋玉輕歎一口氣,“事已至此,我身份難說分明,不便久留,就此告辭。”
轉身欲走時,徐秋忽然開口,“沒有名碟,你又能去得了哪裡?”
宋玉腳步一頓,背對着徐秋,未曾回頭。
徐秋緩緩起身,走到她身後,幽幽說道:“你冒名頂替,想來身份非同尋常。你不想說,我也不會追問。但我看得出,你并非大奸大惡之人。”
半年前小鎮那場“鬧鬼”風波,是一名潛逃流浪的通緝犯所為。可他也不是什麼江洋大盜,而是因家族牽連。徐秋深知,戰火紛飛,許多人皆是身不由己。
她走到宋玉面前,将名碟輕輕放入她手中,柔聲道:“你能将潇漁送回來,我已感激不盡。這名碟,你留着吧。”
宋玉低頭看着手中的名碟,指尖微微顫抖。她擡眼望向徐秋,眼中淚光閃爍,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她哽咽道:“夫人大義,我此生銘記!”
徐秋雖未追究,但柳老太身為小風鎮的守護者,卻不得不深究此事。
白衣如雪,立于門前,陽光灑落,銀絲般的發梢在風中輕揚,仿佛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輝。
柳老太雖年邁,卻功力深厚,肩負着守護小風鎮的重任,絕不容許任何可疑之人潛藏于此。
她手中拐杖輕輕一拄地,發出“笃”的一聲悶響,宛如驚雷炸裂,震得人心神俱顫。
這一擊之下,竟激起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卷起窗棂邊的簾幕,拍打在書桌上。桌上雜亂的書本被風掀開,幾張紙頁随風飛揚,飄至柳老太面前。
柳老太本不在意,餘光卻瞥見紙上字迹,神色陡然一變。